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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山。
窗外正是一幅雪後初霽的風景,青藍在火盆裏添了些炭微揚起頭望向端坐在書案邊的白衣男子。他蹙著眉,凝視著手中的書簡沉靜在一片深思之中。
這樣長衫儒袍的他風度雅冉,書卷氣濃厚。亦有隨性的灑脫清逸,卻不是道骨仙風的清減。因為腹裏念叨著什麼,手指無意識地輕叩著桌麵,發出單調卻又有些節奏的聲音來。
青藍跪坐在他的側邊,隻一抬首就可以看見他清俊而認真的眉眼。她眼眸流轉著一絲光彩,複垂首與手中的針線。想著若是時間就此停滯該多好。
剛這麼念想著就傳來了叩門聲,青藍輕歎著氣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前去開門。
甫開,就是一陣冷風鑽了進來。青藍瑟縮了下看向來人,他在寒風裏走得久了,麵上微有些發白,發絲也淩亂了不少。然而衣袂翻飛卻絲毫布顯狼狽,他身著淡青長衫含帶著笑意立在門口,幾分瀟灑幾分溫雅。“大哥。”蕭綱輕喚聲,踏進了屋內抖著覆在身上的寒意。
蕭統抬首,笑意馬上浮現在臉上。起身迎上來:“怎麼這會子來了?”
蕭綱在火盆邊上坐下來,無奈地說道:“若是無事,我也不會冒著這麼大的風來。大哥可知,現下是最冷的。”
蕭統淡淡笑著側眼看向立在一邊的青藍,柔聲說道:“青藍,你去備些熱茶糕點來,順便將那紅豆煮成粥。”想了一瞬又補了句,“爛些。”青藍頷首,恭身退下了。
蕭綱見她出去了,方才笑著:“這沒有個半個時辰回來不了。”
“青藍的速度很快,這些事情約摸隻要半柱香就可。不過聰慧如她,應該明白。”蕭統重新坐回桌案前,忽而變得嚴肅認真起來:“出了何事?”
蕭綱從袖中掏出一些奏折放到他的麵前:“朝中大臣可又有話說了。說一個皇帝,一個太子,可都是無心朝政。大哥,你怎麼看?”
蕭統也不看那寫文書,清淺笑著:“任由他們說去。”
“可是大哥,莫非你真想隱在這顧山不理朝政?”蕭綱見他並不放在心上,不由皺緊了眉頭。“你可是太子,可不是陶先生。”
“三弟你應懂我,我想要的隻是閑雲野鶴,而不是朝廷上的爾虞我詐。若是你此番,是勸我下山,恐怕是無功而返了。”他如是說,話語裏無限的堅決。
“可你是太子。大哥,你已經背負了將近三十年的重任,隱忍著擔當著,為何到了如今忽然變得…….”蕭綱回想著從前的他,孤單寂寥眉宇含著憂傷卻一直守著這個太子之位,守著這江山。可現在,就好似不在乎一般…….
“我忽然,覺得生命裏應當有更重要的東西。忽然,認清了一些東西。”他依舊淺淡笑著,垂下了眼簾緩緩說道,“不管旁人如何說,我這次一定要如了自己的願。”
“是因為那株紅豆嗎?”蕭綱沉沉盯著他,雖是疑問然而這卻是個陳述的語氣。
蕭統並未抬頭,目光散落在身前擺著的書簡上。
“大哥,你說你……..”蕭綱權當默認,好笑而悲傷地搖著頭,隨即歎道:“罷,罷。”
去年初春,他種了株紅豆,卻不想一年功夫已經枝繁葉茂,一樹相思。他用樹上的紅豆熬了爛爛的粥,塗抹在傷口上企圖以此療傷,可不想卻成了永世難消的疤痕。
緘默了許久,蕭綱又說道:“可是大哥過幾日是一定要下山的。”
“嗯?”他抬首,眼神在問他為何。
“八弟就要娶親,七弟的孩子,咱們的侄女含貞就要辦滿月酒了。”蕭綱如是說,見他隱忍了幾分蕭瑟含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