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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知道就好,馬上出發!”

“是!”

相比山上的情況,山下的米糧城,卻是另番景致。

屠蘭龍陷入了危機,這危機他自己也始料不及。

12師跟日軍激烈交鋒的那些日子,屠蘭龍拒不開火,給他惹來了一大堆麻煩。

屠蘭龍似乎忘了一個事實,劉集跟米糧城雖然隻有一河之隔,但二者絕對是一家。或者說,劉集就是米糧城身上的一塊肉,一條胳膊或一條腿,自古以來,就沒分過你我。屠蘭龍想用一座石橋將它們人為地分隔,這樣的做法實在荒唐。

屠蘭龍真的忘了嗎?沒有人回答。

不管他忘不忘,也不管他到底怎麼想,城內的百姓不答應了,他們可不願意看到譚威銘的12師陷入孤軍作戰的被動局麵。

率先跳出來的,是曾夫子!

其貌不揚的曾夫子連著等了幾天,不見梅園的少司令派兵支援劉集的譚威銘,任聽馬鞍坡和太平湖的槍炮聲炸得一城的百姓心裏轟轟響,他忽然就怒了。

“縮頭烏龜,狗屁司令!”他在課堂上大罵屠蘭龍。罵完還不過癮,再次跟弟子們大講一通“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然後手一揮:“不怕死的跟我來,找這個烏龜司令論理去!”

幾乎同時,那個名叫林建英的女學生,也揮舞著胳膊,帶領三十幾位女生,要往校門外衝。

曾夫子被女弟子的壯舉感動,感慨萬千地說了句:“自古兵匪不可信,要救我中華,還得靠我等有誌之士!”說完,不顧汪校長的阻攔和反對,很果決地將兩隻隊伍會合在一起,浩浩蕩蕩地上了街。

曾夫子原想是給梅園的屠蘭龍施加壓力,其實這個時候,他對屠蘭龍還是抱有尊敬的,人家堂堂一個司令,不尊敬不行。曾夫子就是感到別扭,他期望的,是劉集那邊一交火,布防在城內的11集團軍立馬殺出去,打小鬼子一個遍地開火,讓鬼子連叫爹喊娘的工夫都沒。可劉集的仗這都打了幾天,眼看鬼子把馬鞍坡炸平了,屠蘭龍居然還四平八穩地坐在梅園,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這也太離譜了吧?不行,得跟他理論理論,至少得讓他懂得,12師是咱親兄弟,是一條藤上的瓜,就算你跟譚威銘師長有過節,也不能拿兄弟們的生命開玩笑。當然,曾夫子也不是隻替12師擔心,他放不下心的,還有山上的72團。沈猛子那可是個英雄啊,雖說現在跟了共產黨,但共產黨也是咱中國人啊,不能因為他打了你,你就不幫他?俗話說,肉臭了是一個味道,再怎麼說,咱也是中國人,中國人不幫中國人,還能叫中國人?那不成漢奸、走狗、王八蛋了!

一提漢奸,曾夫子心裏氣更大了。這些日子他對戰事格外關注,看了不少報紙,看報紙曾夫子有便利,學校有報,他也可以到孟兵糧和商會那兒拿報。看來看去,最惱火的,就是四處吃敗仗。曾夫子總結了一下,國軍吃敗仗,不是敗給了日本人,而是敗給了自家人。那些偽軍還有漢奸,真是狼心狗肺。這片土地把他們養大,他們不但不保衛自己的家園,竟然還掉轉槍口,幫豺狼和強盜掠奪和強占自己的家園。可恥,可恨。曾夫子大歎人心不古,他連夜疾書嶽飛的《滿江紅》,第二天又讓自己的弟子抄了五十多份,張貼在各戲園子。西壩子是他親自貼的,貼的時候,他還高呼口號:“衛家保國,驅逐日寇,還我山河!”可惜當時戲園子裏人不多,除了馬班主跟著響應了幾聲外,別人都無動於衷,特別是那兩個新來的角兒,居然就站在台子上,怪怪地拿眼望他,好像他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

曾夫子越想越氣,越氣越覺得自己責任重大。曾夫子想,自己貴為米糧師範的國學教師,就是全米糧城的國學教師,不,是全米糧山區的國學教師。國學教師的責任是什麼,不隻是教學生們“仁義禮智信”,也不是教弟子們唱《詩經》,讀《離騷》。更重要的,他要讓米糧人民懂貞節,貞節是什麼,不是女人的三從四德,也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而是中華民族的氣節。

對,氣節,氣節就是貞節,貞節也可以理解為氣節。這麼想著,他詩興大發,當即賦詞一首,後來又覺太文雅了,大半的老百姓讀不懂。必須讓每一個米糧人都讀懂,不但讀懂,還要會唱,會吼,一定要吼!

曾夫子苦思冥想,終於想出一首既流暢又通俗易懂的詩來:

醒來,米糧城的兄弟姐妹

我們不再昏睡

豺狼張著血盆大口

在向我們逼近

倭寇駕著飛機大炮

摧殘著同胞的生命

醒來,我們絕不昏睡

我們要用拳頭和鐵棍

趕走這些畜牲

驅逐敵寇

討還血債

讓米糧城重歸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