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山脈巍峨高聳,虎踞中原,而居於此地的青雲門更是天下正派執牛耳之所在。盛名之下,便連山陽的河陽城也沾上了光,往來商旅絡繹如雲,人口逾三十萬,實是方圓千裏第一繁華的地方。
大街上,一個蒙著麵具的紅衣女子攜著一個女童匆匆而行,衣上瀉出的縷縷餘香引得行人紛紛駐足,都似被勾魂似的尾隨那女子而去。女子在路邊尋到一處寬闊所在,彎腰對女童低聲道:“清兒,娘剛才說的話你記住了沒有?”女童的聲音軟軟糯糯的,讓人聽了情不自禁的心軟:“嗯,記住了,如果看見衣襟上繡著長劍紋樣的人要叫他仙長,還要求他收我為徒。”
“真乖。”女子親了她圓鼓鼓的小臉一口,直起身看向一路跟來的幾十號人,從袖中取出一支碧玉簫。
她這一轉身,尾隨過來圍觀的人才看清她的打扮。一身華貴的紅綃,頭戴白玉鳳釵,同樣質地的白玉麵具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微微抿著的紅唇,圍觀的人都吸了口氣。河陽城的人也算見過世麵的人,這女子雖衣飾華麗打扮奇怪但萬萬不能吸引如此之多的目光。讓他們這麼驚訝的原因卻是——這女子雖然看不清臉容,甚至站立的姿態,目光,都是清冷凜冽的,但不知怎的,怎麼看都讓人不知不覺的酥倒了半邊骨頭。旁邊女童穿著淡綠繡水仙花的裙子,小小的臉精致得不像話,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女子微側身子將女兒護在身後,遮住了眾人的視線。手指連動,一縷簫聲拋上雲端。那簫聲很像她的人,冷漠清凜,卻自有種勾魂奪魄的嫵媚。
簫聲過處,行人忘記了歸路,小販忘記了自己的攤子,騎馬的下馬,坐轎的跳下了轎子,他們重重的圍了過去,聆聽著那縷天籟,神色癡迷得幾近於癡傻,渾然不覺整條大路都被堵得嚴嚴實實。
曲罷,眾人久久不能回神。女子目光掃了一眼眾人,沒有發現要找的人,心中苦苦一笑,麵上卻是笑得溫柔:“清兒,走吧,我們明天再來。”
眾人從樂聲中醒過來時
,發現適才吹簫的女子所站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隻有縷縷幽香昭示著她曾經的存在。眾人失落之餘,又爭著聞她的餘香,為此還引發了一場混戰。
自那日後,女子每日都會在同樣的時候帶著女童在同樣的地方出現。她似乎氣力不濟,每次隻吹一首短曲,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卻無一敢上前造次,隻是事後的爭執混戰越鬧越是不堪,就連女子也抵不住她的簫聲誘惑爭得頭破血流。不出幾日下來,受傷人的數目已經快到了百人。
第四日,在簫聲停息後,一聲冷哼驚醒了癡迷的人群。眾人被震得心神俱震,回神時隻覺冷汗涔涔,向著聲音傳來處看去,見一個青衫的中年矮胖男子傲然而立,氣度極為不凡。有眼尖的看見他衣襟上的劍狀刺繡,驚道:“是青雲門的仙長!”眾人霎時肅然起敬。
那男子冷哼一聲,道:“我與這位夫人有事相商,你等速速遠離。”
眾人在這突變的情勢中均是一怔,心中雖不舍,但在男子電般的目光下還是緩緩退開。男子麵色稍緩,又將目光移向女子。女子在他刻意散發的威壓籠罩下沒有掙紮,隻是握緊了身後女童的小手,唇畔勾起一抹笑,絕麗卻溫婉。
男子目光中的銳利之意退了下去,他感覺得到她並沒有惡意。
“看仙長的麵貌打扮,可是青雲門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田仙長?”女子輕聲相問,聲音清冷,卻掩不住其中滿溢的柔媚。
男子的瞳孔微微一縮:“夫人這幾日在河陽城鬧出了好大的陣仗,是故意引本座出來?”
女子淡淡一笑:“歪打正著罷了,田仙長請放心,賤妾並無惡意,不然傷的就不止幾十人了。”
田不易冷哼一聲,沒有附和她。女子也似乎並不指望他能夠理解自己的手下留情,隻是道:“此處人多喧嘩,不宜深談,賤妾和小女這幾日在城外租了間小屋,頗為清幽,不如我們移步寒舍,如何?”
田不易思忖片刻,點點頭。女子雖然以魅惑之能傷了不少人,但觀其行止也未必便是妖魔之流。就算這真的是魔教妖人設下暗算自己的局,她鬧出這麼大的陣勢也不利於她行事,而且以自己的道行,又是在青雲山腳下,難道還能怕了她。現在他到有些好奇她想要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