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謝雲這樣問,曹植心裏微有些驚訝,顯然謝雲正切中了要害。不過短暫的驚訝過後想到謝雲本有的才名,又是幾分讚賞:“姑娘聰慧,父相確實不得已而為之。”
“胡亂猜測罷了。”謝雲道。其實剛才的話一問出口,謝雲心裏就有些後悔了,畢竟國家大事,尤其荀彧都沒有絲毫的表露,可見是極為機密的要事,豈能任自己隨意涉足猜測?
曹植卻是絲毫不介意,反問道:“姑娘不問一問董耀的事情嗎?”
謝雲頓了頓,才說:“公子說過,會給我一個答複的。我想公子總不至於欺瞞我,況且他本就是個該死的人,我想丞相比我更不希望他活著。”她其實一直想問,隻是又覺得這樣直截了當的問了,似乎總有些質問的意味,這才想等到一個合適的契機再提此事,不料反是曹植先提起了。
曹植臉上呈現一絲歉意:“多謝姑娘信任。隻是,董耀現在還……父相留著董耀還有用,所以……”
“有用?董卓的勢力早已煙消雲散,要他還做什麼用?難道丞相不會盡早除掉這個心腹之患嗎?”謝雲不禁有些慍惱,情緒也有些難以抑製。最初圍剿扶溝時董耀逃了一次,後來又被曹植帶走,她和沈安仍沒能報仇,但想到曹操不會放過董耀,也勉強忍了,現在居然又告訴她董耀還不能死,叫她如何不憤恨惱怒?
見謝雲明顯流露出的憤怒,曹植一陣心慌,急忙道:“父相是一定會殺了他的,你不要著急。這次父相急著返回許昌,也是因為他,實在是查出了背後其他的事情,實在有些棘手,不得不如此,但是等父相處理妥當之後,他一定不得好死。”
“棘手?董耀這些年的私養在扶溝的兵不是已經全部剿滅了嗎?還有什麼能讓丞相棘手的?”憤怒中的人往往容易失去理智,謝雲雖然不至於此,但受其影響,卻是對曹植的解釋更加不以為意。
謝雲看似疑問實則不屑的語氣讓曹植心裏又是一揪:“不是的。董耀自然不能再對父相造成什麼威脅,隻是這世上不服父相的可不止董耀一人。”
曹植話說到這兒,謝雲自然醒悟過來,任他董耀再張狂,他又怎敢在曹操眼皮子地下擅自養兵,縱然他本事大,沒有被發現,但這區區人馬又怎能成事?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有同黨!想到這兒,謝雲恍然,扶溝被剿滅的事情一定是暗中進行的,若不是在許昌城外落難又恰巧遇到曹植出手相救,怕是連曹植都不知道。既然連曹植都不知道,那麼和董耀暗中來往的人自然也不知情,這樣,留著董耀,曹操就可以順藤摸瓜將他們一起鏟除。
“父相已經查出和董耀暗中勾結的人正是馬騰。”曹植繼續解釋道:“馬騰遠在西涼,地處偏遠,但是勝在兵多將廣,董耀人數雖少,但勝在距離許昌極近。他們本是打算在日後父相想要起兵南下時,馬騰以相助父相起兵為由率兵挺進許昌,然後董耀與他前後夾擊,一同攻破許昌。二人相約,許昌攻破之日,平分中原,共享山河。”說到這兒,曹植臉上顯出一絲惱怒和慶幸。惱怒的是許昌居然被人這樣算計,慶幸的是及時發現並粉碎了他們的陰謀。
想明了事情的關鍵,謝雲也不再執著,對曹植將這樣的機密大事告訴自己也有幾分感動。見曹植臉色不好,謝雲笑著說道:“平分中原,共享山河。這樣三歲孩童才會說的話,難為他們兩個大人是怎麼想出來的,暫且不說南邊還有孫權、劉表、劉璋等割據一方,但就是兗州,又豈能因為許昌的失陷而全部聽他的?丞相多年的苦心經營,又怎麼是他一朝一夕就能毀壞的?這樣的話也能成為約定,真是幼稚的緊。”
曹植聽謝雲這樣一說,果然也笑了,透出一種輕狂恣意:“他們算什麼,這些年我跟在父相身邊,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困難沒遇到過,區區一個西涼馬騰,還能翻得了天不成?最終不過是個跳梁小醜罷了。”
謝雲又笑道:“我猜董耀一定沒有把丞相剿滅扶溝的事情告訴馬騰,馬騰一定還蒙在鼓裏做他的春秋大夢呢。”
見謝雲不再為董耀的事情生氣,曹植鬆了一口氣,探究的問道:“董耀果真沒有告訴馬騰,否則父相又怎麼讓馬騰自投羅網呢。可是姑娘又是怎麼猜到的?”
謝雲道:“馬騰之前曾經幫丞相對抗袁紹,可是現在又反過來要與丞相為敵,可見本就不是什麼講信用的人,董耀自私貪婪,更不用說了。這樣的兩個人放在一起,怎麼可能真心相待?兩個人都是互相利用,所以能夠互相幫襯,不過是看對方有利用的價值罷了。如果董耀落敗的事情被馬騰知道了,他就失去了和馬騰談條件的資本,會被馬騰當做一枚棄子,到時候他就真的無路可走了。所以,董耀才不會傻到自己揭自己的短呢。”
聞言,曹植眼前一亮:“姑娘高見,堪稱‘智囊’二字,子建服了。”說著,朝謝雲作了一揖。
見曹植一本正經的樣子,謝雲也笑著回了一揖:“不敢當,不敢當。”
說罷,兩個人抬頭互視一眼,都大笑了起來。良久,謝雲又正了正臉色:“你既然叫我一聲‘智囊’,那我有話對你說,你聽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