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壞事啊。”雲嘯川柔聲安撫，“每個女孩兒都是要嫁人的，你總不能守著爹爹過一輩子？”
他竟然還說得如此輕鬆虛偽，馬閑閑氣惱的直跺腳，“我嫁不嫁人，和誰過一輩子，跟你有什麼幹係，跟你那混賬幹兒子更加沒有幹係！”
“嗬嗬，你了解純鈞麼？他的容貌、才具、性情都是上上之選，這世上的女孩兒，隻要了解了他，就定會喜歡他的。”
“呸呸，我用不著了解他，也絕不嫁個太監！”雲嘯川的眼神、語氣和所說的話，都無比怪異，馬閑閑肌膚的寒毛都立起來了，往馬如風身邊依偎得跟緊，“爹爹，不用怕，最多你不做這個總兵官兒了，我陪著你歸隱山林田園，天大地大，就不信皇帝和這個壞蛋能找得到我們！”
她說得天真堅定，滿以為父親會立即答允，可半晌沒聽見馬如風回應，反而覺察到他的身軀隱隱顫抖，抬頭一看，隻見父親嘴唇緊抿，好像在極力隱忍著某種強烈的情緒，而虎目之中，竟似有淚光閃動！
“爹爹，你怎麼了？”馬閑閑大驚，“是這個姓雲的壞蛋脅迫你了麼？”
“雲嘯川，你先出去，我父女要單獨說一會子話。”馬如風不答，緩緩抬手指向身後，每一寸動作都顯得異常艱難。
“好說。”雲嘯川似乎對一切成竹在胸，當即答允，走出書房。
“閑閑，這門婚事，爹爹想……答允了！”馬如風語氣沉重，不敢正視女兒。
“答，答允了？！”馬閑閑瞪著馬如風，仿佛看著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爹爹，爹爹！是不是那個老太監逼迫你的？”馬閑閑抱住父親的肩膀使勁搖晃，急切地去捕捉他麵上的表情。
“閑閑，是爹爹無能，連累了你。”馬如風粗厚的手掌摩挲著女兒的鬢發，仿佛在愛惜一件行將失去的珍寶，“聖旨賜婚，若不遵從，輕則你我父女性命名保，重則我氏一門老小，都不能幸免……”
“我不怕死！爹爹難道就為了怕死，要把我嫁給太監，一輩子遭人恥笑，遭人欺負嗎？”馬閑閑尖叫著打斷了父親，但也有一絲猶豫，掠過她憤怒的胸口。
爹爹和自己不怕以死抗旨，可馬家那些見過的，沒見過的親眷，憑什麼要一起倒黴？還有這總兵府裏的人，他們也會被一起治罪嗎？哎呀，媽媽年紀大了，身子又多病，萬一要流配或是發賣，她，她怎麼受得住？
“爹爹半生戎馬，多少回出生入死，又怎會怕？若死的隻是你我父女二人，甚至一門老小，倒也罷了，讓天下蒼生都跟著受累，非但是不忍心，而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啊！”馬如風再也遏抑不住淚如雨下，落在馬閑閑的發際臉邊。
這話正中馬閑閑的心事，盡管不明白為什麼父親說自己的婚事，能累及天下蒼生雲雲，但僅是闔府上下都要受連累這一點，就足以讓她動搖了。
馬閑閑滿腔憤激漸漸轉而悲涼，她怔怔的靠著父親，許久說不出話來，似乎還沒有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閑閑？閑閑？”一向快言快語的女兒忽然變作這樣，馬如風越發焦急害怕，輕搖著她連聲呼喚。
“可是爹爹，他，他真是個太監啊！”馬閑閑說不出得委屈，開口的同時，眼淚已掉了下來。
她對男女情事似懂非懂，聽別人說的也好，自己瞎琢磨的也罷，隻認為嫁給一個太監，的確是非常可怕，非常絕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