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籠罩四野,猖獗地阻了陽光,壓頂之勢預知了一場暴風雨,漫天沉重的黑,煞是駭人。荒野空曠,隻幾座無名的孤墳無奈的承受這迫人的淒愴。
一棵枝繁葉茂的樹突兀的立於曠野上,僅這一棵,所以樹下兩名卓然而立的男子便也現得突兀了。背影頎長的男子著深紫長袍,棲著滿身落不盡的滄桑,絕美的側顏麵無表情,更添一份清冷,那樣的冷然倒讓這狂肆的天氣似乎顯了些許溫柔。他隻那樣看著前方,似乎入了神,他身後魁梧的男子也一直默立一旁不語,半晌,紫袍男子才收回心神道:“靳奇,上山吧,看你我是否能趕上風雨後的豔霞。”
“是,少主。”被稱做靳奇的魁梧男子微一躬身,待主人邁出兩步,才舉步跟上,撐了把油紙傘,為主人擋去甫落的雨珠。
一道閃電撕裂天際,落在不遠的曠野,男子未停步,卻定睛看著,蒼白的光映入他瞳眸,那深泉般碧綠的眸子中深藏的憂傷被光掘出了幾分,光褪了,又隨即被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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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護衛,仔細搜,務必找到那名女子。”為首軍官沉聲音下令。
“是!”劉護衛立時點了一隊人馬,銜命而去,步伐無一絲滯留,臉上卻有不甘。
為一名大王偶爾上山巡獵匆忙一瞥的女子,他們已在山上搜尋三日,但現在他們懷疑的是這名女子是否真的存在,畢竟除了聖上,他們並沒有一個人瞧見那讓聖上失了魂的芳蹤。
這雷雨的天一個弱女子怎可能在這山林中?不著痕跡的歎了口,劉護衛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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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大雨以傾盆之勢席卷山林,迅猛而匆忙,適才沉重的雲刹那見似乎輕浮了許多,飄向遠處,終於淡灰的天幕中泄出一片湛藍,釋放了一束耀眼的金光,救贖了黑暗籠罩下的萬物,這雨後初晴的奇景絕美而詭異。
斯爾步出避雨的巨岩下,深吸了口濕潤的還略帶雨珠腥鹹味空氣,再次舉步上山。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他靠了過來,斯爾頓步,從容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靳奇挺劍護在主子身前。
腳步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急促,終於跌出一個嫩綠的身影,雖著著粗步的衣褲,但嬌小婀娜的身形一看便知是個女子,沒有預期的痛呼,女子很快從地上爬起,也同樣迅速的背對著斯爾。另一陣的腳步聲緊隨她而來,明顯不隻一人,而且是訓練有素的一群人,因為雖然有語言的嘈雜,但那腳步卻是整齊有力。
女子聽見腳步更是慌張,路隻一條,追兵在後,斯爾在前,女子本可越過斯爾逃下山,但她竟隻背對著二人,不願以真麵目示人,她的容顏難道真比性命還重要?是太醜亦是絕美?
斯爾也以為她會求救,然而她也沒有,眼看追兵已出現在視線,女子似是下定決心,側身撥開路旁的荊棘,竟然閃身入了一旁的荊棘林,斯爾一陣詫異,微一猶豫,但仍將女子自荊棘林中拉出,飛身隱入樹冠茂密的葉叢中。他並不想管閑事,隻是,若是小語在此定會對這女子出手相助吧,那名讓他至今魂牽的女子,總是喜歡打抱不平的。
女子竟也未掙紮,隻是安靜的抱住樹幹,自始自終也未正眼瞧斯爾一眼。
半晌……
“少主,人已走遠。”靳奇在樹下稟告。
兩人回到樹下,腳剛落地,女子抬步便要離開,竟連謝字都未提及。
“適才為何不向我求救。”斯爾淡然的看著欲離去的背影。
“求救你會救我嗎?就算救了,怕是此生你便用救命之恩來要挾於我了,這世間的人除了欲望,還剩什麼!”女子略微低啞的聲音透著毫不掩飾的譏諷,雖然有些不近人情,卻也道盡的世態的炎涼。
“可我已經救了你。”斯爾仍麵無表情。
“是你自己救的,我並沒求你,所以我不欠你什麼。”扔下話,女子再次欲離去。
斯爾沒阻攔,卻以更快的速度搶到了女子身前,在誰都沒反應過來前,斯爾已將女子極力隱藏的容顏納入了眼簾,斯爾隻定睛看著眼前女子,而女子在短暫的驚詫後,回視著那雙碧綠的眼,沒躲避,也沒抗拒斯爾的注視,那一刹,靳奇以為自己看錯,但斯爾波瀾不驚的眼神中分明有絲詫異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