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杜將軍說代王急著回來,連夜趕工。”
我低頭不語,隻是拉著嫖兒的小手晃來晃去。
“你與杜戰可是情投意合?如果那樣,我去求了代王,把你許了他,雖不能做個正室,也定不會低看了你。”我抬眉看她,麵色平靜。
靈犀有些尷尬,極力壓住聲音說:“奴婢不曾有那樣的想法,請娘娘莫提了。”
我疑惑地看著她,眉目之間明明對杜戰有情意,回絕卻是為何?見她麵露難處,我也不願深問,隻作不知。
靈犀抱起館陶幽幽地說:“如今奴婢心裏隻有娘娘和小主,其他的不想。”
她的又一次強調愈發地說明了他們之間有些什麼,靈犀此時眼底的憂傷也是為他麼?有個牽掛的人真好,我卻不能如此。喬氏的死讓我認定劉恒的涼薄,唇亡齒寒的感覺,讓我漸漸地疏離他。
遠遠有人招手,靈犀站起,興奮地說:“果然就回來了,那不是代王身邊的小桂子麼,我去問問他有什麼事。”
她疾步跑到對岸,旋即風一樣地跑回。
“娘娘,代王回來了,一會就到,讓您先行準備呢。”她的眉目帶笑,仿佛期盼已久的是她。
“準備什麼,就這樣罷。”我整整衣衫,隻是端坐。
靈犀有些無奈,哄著我道:“娘娘美貌,自是不用準備的,但迎駕似乎有些不合規矩。不若收拾一下,也費不得什麼事。”
“不用了。”我固執地逗弄著館陶,頭也不抬。
此時劉恒已經帶人踏上回廊,靈犀隻得下跪奉迎。我默默站起,抱著館陶下拜。
他風塵仆仆,滿麵倦意,笑道:“拘這些禮做什麼,仔細跌了館陶。”他接手將館陶抱在懷裏,柔聲說:“來,叫聲父王,父,王。來來來,叫,父王。”
靈犀見此笑出聲來,我回頭看她,她立刻斂住笑意,垂首站立。
劉恒抬眼看我,又對館陶說:“那是你母妃,叫母妃。”館陶不懂他在說什麼,隻是覺得他的神情有趣,咯咯地笑起來。
我上前接手:“她還小,說不得話。”轉手交給靈犀,靈犀抱起館陶走回聆清殿。
劉恒看向粼粼水麵,輕聲說:“近來,近來好麼?”
“還好,這裏清靜,事情也少。”我答得柔和。
相敬如賓,如賓客般客氣,我們此時做得完美。
他有些慌,語氣急切:“你在生本王的氣麼?怪本王館陶滿月時不曾回來?”
我搖搖頭:“嬪妾不曾生氣。”眼底仍是冷意。
劉恒不再說話,隻是狠狠將我肩膀扳過,拉入懷中,溫柔道:“不要不理我,我現在隻有你一人。”蒼涼的語氣,讓人莫名的心酸。
我伸手環上他的頸項,熱淚隨心而落。
愛麼不能為他舍生;不愛麼,心中總有介意。千帆過盡,卻仍看不見心。
這夜劉恒不曾離開,在床榻上圍住我,讓我坐在他的懷中,館陶在我胸前,我們一同逗弄著她粉嫩的小臉。他也喃喃地跟我講修造陵寢的辛苦艱難。我仔細地傾聽,適時地微笑。
“今年年底就可以進兵操練,隻是有些困難仍未解決。”他的心事沉重,呼吸也短促粗重。
“可是財物?”我有些明了問。
他用粗喇的胡楂磨著我的頭頂,笑道:“嗯,還是你聰明。”
“宮中已經節儉,再者也未必能省出多少。宮外的世家官宦倒是有錢,卻不肯出。”劉恒長歎。
我斟酌半晌:“籌款也有籌款的法子,隻是這主意有些違背良心。”
“說來看看。”他的眼睛閃現著光亮。
“找些匈奴人扮做匪盜,肆意強劫兩家的財物,世家官宦必然各個心驚,拚命將財物轉移到城外。再派人說國家征用,許以小息,試想哪裏有比國庫更加防守嚴密的?更何況還有利息,他們必然會踴躍將物品存入國庫。”
劉恒撲哧一聲笑出來:“主意是好,隻是缺德些。”
我嗲怪:“代王若是笑嬪妾,再也不給代王出主意了。
“哪敢,隻是有趣罷了。明日帶你去上朝如何?”他的語氣中頗有讚賞之意。
“罷了,嬪妾上次已經領會了。不敢再去。”我搖擺著手婉拒。
他拉起我手說:“上次是本王考慮欠周全,你以後坐在屏風後麵,不用露麵。本王覺得你有棟梁之材,應該參與進來。”
“女子身處後宮,不得幹政,此乃高祖訓,代王不怕麼?”我故作擔憂地問。
“不怕,本王要的就是能幹的嬪妃,能與本王共同協商大事的女人。”他的目光堅定,帶著鼓勵。
“罷了,館陶離不開我,還是算了。等館陶大了,代王還不嫌棄嬪妾齒落發白時,嬪妾再去協商大事如何?”我淡淡地笑。
他摟過我,語意疼惜:“終於看見你笑了。”
我不語,將頭埋在他頸項處,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