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和我一樣選擇保命,不過是犧牲掉孩子,卻可以換回性命,好劃算的買賣。
摔落了藥碗,她放聲俯在榻上慟哭,等待疼痛的降臨。
一株香的時間過去了,似乎全無動靜,她也把埋在錦被中的頭微微抬起,直看向我。
我以微笑相還。
她猛地起身,忘記了自己身子不便。
我起身移步,搖曳地走到她麵前,俯了俯身:“娘娘何必如此欣喜,誰喝都一樣,不過是尋常補藥罷了。從今往後,奴婢會每天派人送一碗過來,娘娘記得準時服藥。”
王美人狼狽地看著我,憤恨之情溢於言表。
我輕聲低語:“至於娘娘進獻給皇後娘娘的補藥什麼時候被送回就不得而知了,希望娘娘還是每天按時服藥為好。”
說罷起身,連告退都走得笑意盈盈。
坐上小轎,我撫著那個食盒,它有兩層,上麵的是王美人的作品,下麵是我臨時端過自己的湯藥置於其中。不過是想嚇嚇她罷了,哪裏就動得真家夥。如果她真喝此藥丟了胎兒,也會讓後宮大動幹戈。太後會介入調查,牽連眾多,嫣兒也無法再演生育苦戲,所有的人的計劃不都落空了?我不會那樣做。
警告足矣,讓她也知道麵臨失去孩子是怎樣的痛苦,說每天會送湯藥過來也是為了恐嚇她,不要再動邪念,否則性命皆由皇後掌管。她不得不聽話。
猛地驚覺自己不知道何時變得心機如此深沉,全沒了當初的不適和恐慌,越來越適應冰冷陰暗的宮闈,難道我果該生長於此?我不禁啞然失笑。
命人回轉未央宮,嫣兒應該等著急了吧。
剛踏入殿門就看見嫣兒嘟著嘴趴在桌子上,一副百般無聊的模樣。
“你去哪了,清漪姐姐,說是一刻這回卻走了半晌。”她埋怨道。
我走到桌前,捧起那絲帛:“哎呀,皇後娘娘果然進步神速,這花好像能聞到香味呢。”
嫣兒瞪大眼睛,急切地拉著我的袖子:“是嗎,還是清漪姐姐識畫。”她得意地背起手搖頭晃腦。
“清漪姐姐,我畫的臘梅送給你。”她未改得意神情。
我抿嘴一笑:“不是水仙嗎,是臘梅?容奴婢再仔細看看”我端了那畫做樣貼近細瞧。
嫣兒登時氣鼓鼓的,搶過絲帛大叫:“哪裏是水仙,清漪姐姐根本就不識畫,分明畫的臘梅,哪裏看出什麼水仙!”
我佯裝吃驚,奪過絲帛:“是嗎,還是讓奴婢再仔細瞧瞧。”
嫣兒不依,也過來搶,拉扯之間,氣喘籲籲,最後索性鬆手。我一個不穩跌坐地上,嫣兒大笑,我再裝不下去,也撐住身子大笑。
那個話頭被我順利岔開。
嫣兒不需要知道許多,明槍暗箭由我來收拾即可。不全是為了討太後歡心,更因為嫣兒已經成為我從心底裏想疼的人。自從錦墨去後,我一直無法釋懷,卻在嫣兒的嬉笑中找回了我對錦墨的心。這種感覺,既像姐妹又像母女,滿心滿肺的疼惜,也隻有這樣才似乎能彌補我的過失,虧欠錦墨太多也隻能移情於嫣兒聊以自慰罷。
此回風波自此平定,王美人那兒我也不曾忘記吩咐人天天送藥,有時自己會沾沾自喜,畢竟避免了一場血雨腥風,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