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絲雨說得一點兒也沒開玩笑,她自從來投奔我之後,就總是看到我被趙家人罵,被趙家人打,被趙家人算計,她一直覺得我和趙文佳扯上關係是一件蠢事。
是的。我做的蠢事實在是太多了,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就快不可救藥。
剛巧林真打電話過來,林真罵了我一通:“你還嫌自己事兒不夠多呀,別去。你這時候要狠不下來心,以後你就被他們纏定了,富貴在天生死有命,你若是不夠狠,就斷不這清楚,斷不清楚,就麻煩不斷。”
換作以前,我就會認為林真是個狠心惡毒的沒有善良沒有同情心的女人,但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我發現,我視她為迷途導師,我願意聽她的話。
沒有去醫院的結果是,大清早,胡絹就找來了。她看起來十分的憔悴,整個人似一下老了十歲,更令我不知所措的是,她一看見我,就淚眼滂沱地撲通跪在了我的麵前。
不管如何說,我一直視她如長輩的,怎麼能讓一個長輩跪在自己的麵前的,我趕緊過去扶,但我不但沒把她扶起來,反而被她緊緊扣住雙臂,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膚,似要割我的肉吸我的血般扣了進去,我疼痛難忍,卻難以掙脫,我甚至不能呼救,因為她帶著哭腔已在哀求我去看望垂死掙紮的趙文佳,說什麼他的最後願望隻是見我一麵,見不上死不瞑目。
肖絲雨終於看出了端倪,趕緊過來扒開胡絹的手,此時我的手臂被掐的地方已是隱見血痕,我想疑心胡絹是故意的,但看她痛不欲生的樣子,又覺得她大概不會那麼小氣狠毒。
但我知道,胡絹肯定對我恨之入骨,如若不是我出現,她便不會年近半百了還遭遇這樣大的婚姻危機情感危機,她在趙文佳那裏所受的殘酷和苦痛,她都有理由從我身上一一要回來。
這醫院,是不得不去了。
趙文佳的情況很糟糕,臉瘦得陷了下去,皮膚發黃得像個死人,身上插了不少管子,說是勉強救回來了,但隨時有危險,心髒有問題,血管有問題,肺也有問題。
胡絹走到他的旁邊,伸手很輕很輕地摸了摸他的臉:“文佳,文佳,你醒醒,若薇看你來了。”
她的動作很溫柔,很深情,仿佛我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親戚,我不是她的情敵。或者,她在趙文佳的麵前,一生都是這樣的,對他順從溫柔有加,從不反駁從不指責,隻望用繞指柔軟將他緊緊綁在身邊,一起走一生。她對這個男人,是用了一生的情意的。
就在這一瞬間,我忽然就不恨她了。我有什麼資格恨她,她隻不過是愛得太深,付出得太多,守護得太緊。
她隻不過,也隻是一個愛得可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