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柳暗又花明(1 / 3)

馮垚走了。走的那一天是2月13日。

當他於次日一早在喀土穆機場登機,看到迎賓的空姐向每一位登機的女士贈送一朵玫瑰花的時候,才突然醒悟——啊,英子執意要我多留一天,原來是想和我一起過情人節啊!

這一刻,馮垚自責不已。

他為自己不能體會妻子的心情,甚至有那麼一刻,還認為她不識大體、太黏人了,而感到慚愧。

想想英子這些年,也真是可憐——和自己認識了七八年,甚至都領了結婚證,兩人卻還沒有一起共度過一個情人節!

所以,她昨天一定很想自己留下來吧?

如果她當時真的說出這個心願,那我應該也會留下來的,因為使館那邊雖然有事,但也不差這一個晚上。

可是到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沒說!

這樣的英子,自己居然還怪她不明理——馮垚啊,你真是太混蛋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馮垚,你怎麼就變成了一個這麼不通人情的人呢?

難道就因為英子一向懂事堅強,你就忘記了她也是女人,也需要男人的嗬護陪伴,也需要很多很多的愛嗎?

想到這些,馮垚在飛機上不禁如坐針氈了。甚至,來回巡視的空姐都發現了他的臉色不對,上前殷勤地問他是不是生病了?

馮垚苦笑著說沒有。

實際上,他也算是生病了,那是一種為蒲英而得的相思病。

蒲英紅著眼圈說“你走吧”的畫麵,一直在馮垚的腦海裏不停地回放,刺痛著他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他很想補償英子,可惜的是,當下的時間和地點都不合適。

而且,再昂貴的禮物,也沒有在情人節這一天能好好陪她——來得更有誠意吧!

馮垚思前想後,隻能將對蒲英的這份愧疚藏在了心底。

其實,直到此刻,馮垚還是沒有完全猜透蒲英的心思。

蒲英之所以挽留馮垚,既不是他一開始以為的“身體的虛弱造成了心靈的脆弱”,也不僅僅是他在飛機上領悟到的情人節心結。

蒲英一向明理大度,她都能夠在婚禮前夕理解馮垚不得不走的苦衷,能夠堅強地麵對“幸福成雙的蜜酒突然被換成了孤單獨守的苦澀”的那種心理落差——她又怎會因為生病,就變得脆弱了呢?

蒲英隻是覺得自己對馮垚的愛一直表達得還不夠,甚至還沒有送過他一份生日禮物。

所以,她有個強烈的心願,那就是——在馮垚的生日那天,將自己親手織的毛衣,親手送給他。

可是,馮垚在駐外使館工作,她在國內帶兵,即使是來到了同一片星空下的非洲大陸,也還是隔著茫茫的撒哈拉沙漠。

蒲英也知道,自己的心願,大概隻能是個奢望了。

所以在開始編織那件毛背心的時候,她已經對心願做了調整——隻要能讓這份心意,在馮垚生日那天送達到他的手中,哪怕是郵遞包裹,也行啊。

不過幾天前,馮垚因為她的重病,奇跡般地趕了過來之後,蒲英在驚喜之餘,也看到了實現自己心願的希望。

馮垚的生日是2月20日,2月19日又正好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元宵節。而且,胡醫生也在查房時對蒲英說,再治療幾天,沒問題的話,她就可以在17或18日出院了。

蒲英當時就在心裏設想好了一個美麗的計劃。

她會在病好之後,先和馮垚共度一個浪漫的上元夜,然後在零點時分,親手將愛的禮物送給他——即便他可能第二天就會離開,那她也十分滿足,十分開心了。

在她的這個計劃裏,還有一個小問題,就是那件毛背心——竟然織了一個多月了,還沒有完工。

這當然是因為蒲英太忙了,而且她對自己送給馮垚的第一份禮物很在意,編織的時候也就特別用心,速度自然快不起來了。

好在那件毛背心也隻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工程量了。

所以蒲英決定,先好好享受馮垚的陪伴和照料,一心一意地把病養好。等17號出院後,再花兩天時間把那毛衣趕出來,就好了。

可她完全沒有想到,馮垚竟然這麼快就要走了。

眼看著心中謀劃的浪漫計劃就要泡湯,蒲英本能地想做最後的挽救。

她可以理解馮垚不等自己出院就要離開的苦衷,她也可以接受兩人不能一起度過前後腳到來的中西情人節的遺憾,甚至對不能親自給馮垚慶生,她也能接受了。

但是,她真的很希望能夠提前把生日禮物送給馮垚——當麵,親手,送給他!

那該多好啊!

所以,她才讓馮垚再給她一個晚上的時間!

隻要一個晚上就夠了,她隻要拚著一夜不睡,就能把那件毛背心織出來了呀。

可是,一點不知其中隱情的馮垚,誤以為蒲英的黏人是一時的軟弱,還是堅持了他自己的決定。

而蒲英在一時的忘情之後,也很快冷靜了下來,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用事。

她終於理智地讓馮垚離開了。

可是,心願隻差一步就能完成的落差,還是讓蒲英在之後的兩天裏,都有些悶悶不樂的。

熟悉她的人,比如郭亞軍、黃韶容等人,都覺得奇怪了。

因為她們都知道,蒲英一向對感情拿得起放得下,又早都習慣了和馮垚的聚少離多,怎麼這次——她忽然這麼看不開了呢?

還是李琪猜中了蒲英的小心思。

她從蒲英的宿舍裏找到了那件沒完工的毛背心,拿到了病房,往蒲英的床上一扔,戲謔地說:“別鬱悶了!誰讓你的手腳那麼慢?要是早點把它打完了,這回不就可以親手送給馮垚了嗎?”

蒲英盯著那毛背心看了半天,終於將它拿了起來,一邊整理,一邊撅著嘴說:“你可真會補刀!還嫌我心口滴的血,太少嗎?”

李琪笑了笑,知道她既然這麼說,那就是沒事了。

是的,蒲英已經想到了——不管多麼失望,馮垚的生日還是會如期到來,而這件毛衣也一定是要送出去的,所以還是別再為既成事實的事兒煩惱,有空就先把毛衣織完吧。

她織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問李琪:“對了,你給你表侄女織的毛衣,織好了沒?我怎麼一直沒看見你往國內寄包裹啊?”

“哦……”李琪頓了一下,才說:“織是織好了,可我又覺得那花不好看,不想給她了,想拆了重織。”

“別拆啊!織那麼一件毛衣多不容易啊!你要是不喜歡,可以再買毛線重新織,把織好的這件就給……老郭,或是小黃,都可以啊!”

李琪搖頭,“她們倆,要是聽到你讓我把不好看的東西給她們,肯定不幹了。”

“不好看嗎?那隻是你的觀點。我就是覺得那毛衣挺好看的,拆了怪可惜的,所以才要你留下的。”

“好了好了,真受不了你!”李琪無奈地笑道:“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囉嗦了,就像個管家婆似的,對誰都愛管東管西的。”

蒲英愣了一下,很快自嘲地一笑:“職業病,教導員的職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