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進寺廟的大門就碰上他了,他對我說,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可否借一步說話?隨後我就跟著他去到了寺廟旁邊的一顆大樹下,他就告訴了我那些話。我聽了後一下子就呆住了,還沒有回過神來就發現他不見了。”她說。
我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而且顯得極其詭異,於是就急忙問她道:“那個和尚長什麼樣子?”
“很瘦,瘦得皮包骨頭。身上的袈裟像是晾曬在竹竿上麵的一樣。對了,他的眉毛是白色的,很長。看上去起碼有六十歲的樣子了。”她說。
從她家裏出來後我就想:明天我一定去那座寺廟看看。
從我的內心上來講,我是非常希望今天下午就能夠去的,可惜的是我下午約好了病人。
當天晚上童瑤就給我打來了電話,她告訴我說:“沒事。我找她談了。她隻是說覺得很傷心,因為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就那樣廢了。她的想法完全可以理解,現在她畢竟已經二十五、六歲了,從監獄裏麵出來就已經接近四十了。一個女人,到了那樣的年紀後還談什麼事業和幸福呢?何況又是從監獄裏麵出來的。說實話,我很同情她。”
“童瑤,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恨她?她畢竟殺害了你弟弟啊。”我問道。
她歎息著說:“她又不是故意的。不過直到現在為止我都覺得這件事情充滿著詭異。很多事情又不好解釋。在偵破的過程中我們還使用了測謊儀,但是卻證明她的供述是真實的。也許這就是命吧。”
我發現,孫露露周圍的人都把這件事情當成了是一種命運的安排。甚至包括童瑤。而現在,我也有些相信命運這東西了。不然的話那一切將如何解釋?
由此我想到趙夢蕾的事情,蘇華的事情,還有我導師的死,甚至包括陳圓現在的那種昏迷狀態,我發現自己的世界觀似乎正在一點點被顛覆。
陳圓現在的狀況越來越糟糕。她雙腿和雙臂的肌肉都開始出現了萎縮的情況,骨節在一點點顯露出來,臉上消瘦得非常厲害,就如同頭骨外麵包裹著一層薄薄的皮膚似的。我是醫生,倒是不覺得她現在的樣子有多麼的可怖,但是內心裏麵的悲愴卻越來越濃厚:我無法想象曾經那麼美麗的她有一天會變成這個樣子。頓時感覺到人的美貌也僅僅是一種虛幻罷了。
最近,我經常在她麵前說的一句話就是:“圓圓,堅持下去,你一定會醒來的。”
可是孩子卻不一樣了,他現在根本就不敢去看自己的母親。沒當孩子看見陳圓的時候就會大哭,掙紮著讓我們抱著他離開那裏。
於是我告訴保姆說:“別讓孩子靠近她了。”
保姆隻是答應但是卻並沒有問我為什麼。我也不想向她解釋。這裏麵的道理隻有我自己知道:作為母親,在內心裏麵都不想讓孩子看見自己醜陋的容顏。如果再讓孩子去到她麵前的話就很可能會加重她不願意醒來的潛意識的。
一直以來,特別是在最近,我似乎明白了她不願意醒來的原因了:或許她是在向我示威。
她給我生了個兒子,但內心裏麵卻在憤怒我的三心二意。於是就采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於我。
自從孫露露的事情出了之後我內心的愧疚感更加強烈起來了,所以我總是會不自禁地把很多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想。但是,自責與愧疚之後我又不禁開始憤憤然:怎麼能把什麼事情都算在我身上呢?趙夢蕾的事情,明明是她殺人在前,蘇華的事情,明明是江真仁與她離婚後造成的那樣的後果。孫露露的事情就更不用講了,她誤傷了童陽西,難不成這也是我的責任?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還總是在想另外一件事情:我發現與自己有過關係的女人似乎都沒有什麼好下場,甚至還在一段時間裏麵覺得自己有傳說中“克妻”的命。不過後來我又想,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麼莊晴,還有林育和洪雅怎麼都好好的?而且林育還在不斷地升遷,莊晴也已經走出了事業的低穀。所以,我否定了自己內心裏麵的那個莫名其妙的想法。但是,當孫露露的事情發生過後,特別是連童瑤都在說那是命運的話之後,我再次在心裏開始懷疑了。
而當孫露露的母親忽然說到了那位算命的和尚的事情之後,我頓時在心裏有了一種衝動:為什麼我不去找找那位和尚替自己算一卦呢?
所以,在第二天下午我就去了,去到了那個叫苦禪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