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時大笑了起來,“我會要我兒子發工資?”
我即刻正色地道:“爸,必須要給您工資的。您怎麼老是想不到有一點呢?我說了好幾遍了,那裏麵的錢不是我一個人的,何況公司的管理必須正規化,給您工資是完全應該的。還有,您平常的花銷也需要報賬。比如您坐的車,穿的衣服,請客吃飯送禮什麼的,這些都可以報賬。”
我們在說話的過程中母親一直抱著孩子在旁邊聽,這時候她忽然對父親說了一句:“老馮,孩子都說到這個程度了,你就幫他一下嘛。那麼多的錢拿回來投資,可不是開玩笑的。你還和他將什麼條件啊?多大的權還不都是我們自己家裏的?你呀,真是的,越活越糊塗了。再怎麼的也比你上班有意思吧?你說你工作了一輩子,你掙到了五十、一百萬塊錢了嗎?你吃飯穿衣給你報賬了嗎?還有專車!在我們縣裏,也就是隻有局長以上的人才有那待遇。老馮,別為難孩子了,答應了吧。”
父親這才笑道:“得。想不到我臨近退休了還當上了官,還有專車和高工資,吃飯什麼的也可以報賬,哈哈!也算是腐敗分子中的一員了。好吧,我答應你。”
母親頓時高興了,但是卻在提醒父親道:“老馮,今後你那固執的怪脾氣可得改改了,別讓兒子虧錢啊。”
父親大笑,“我是給兒子做事,你以為還會像以前那樣啊?有句話怎麼說的?處事如同釀酒,靈活才好勾兌;開店經營烹飪,死板怎進油鹽?開玩笑,我工作了一輩子連這都不知道?以前是為國家工作,手上的東西都是國家的財產,黨紀國法管著的,搞不好就會犯罪坐牢。現在我給兒子打工,自己的錢,該請客就請客,該送別人東西就送別人東西,隻要事情辦得成功就行。”
我頓時愕然,隨即也大笑了起來。
晚上的時候父親的情緒很好,他讓我陪他喝了幾杯。其實我也很高興,因為畢竟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吃完飯後我就忽然有了一個想法:馬上去和孫露露談談。
而且,我也想趁晚上去曾經的母校看看。因為那裏有趙夢蕾。
我中學時候的母校也和小縣城一樣古老。還是以前的那個校門,也還是那幾棵古老的蒼鬆,蒼翠的大樹。
我和孫露露並肩進入到了校門裏麵,她挽住了我的胳膊,我沒有反對她的這個動作,因為我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孤獨。懷舊也會讓人感到有一種孤獨感覺的。
學生在上晚自習,前方我熟悉的那些教室裏麵燈火通明,而我們腳下的路,還有整個校園卻寂靜得有如恬靜的少女,我聞到了,聞到了曾經熟悉的那種清幽曠遠的花香,它們彌漫在如水般的月色裏。頭上是寧靜的夜空,皎潔的月亮懸掛在黑黑的夜幕中。
還是以前的那個校園,不過我早已經度過了自己的學生時代,曾經如夢幻般的一切早已遠去,還有我的初戀。
她,趙夢蕾,每次當她從教室出來的時候我就悄悄地跟上了她,然後緩緩地在她身後享受她給我帶來的甜蜜與美麗幻想。然而,那時候的我永遠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也就是現在,此時此刻,當我再次來到這裏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了。我還活著,而她,趙夢蕾,她卻已經長眠在了這個地方。校園的荷花池旁,那棵銀杏樹的根下。
這件事情是我請康德茂幫我辦的,開始的時候我隻是想讓學校替趙夢蕾栽一棵樹,後來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她的骨灰運回來埋葬在那棵樹的根下。她已經不在了,但是我相信那棵樹會永遠常青。因為這裏曾經給了我們一種美好的回憶,在我的內心,那時候的她是最美麗的。
孫露露很懂事,她就這樣挽著我的胳膊,我們倆在校園裏麵緩緩漫步。我感覺到了自己有一種回到過去的美好感覺,仿佛自己的胳膊上並不是孫露露的手,而是趙夢蕾的。我喜歡這樣的感覺。
前方是學校的行政樓,低矮的兩層樓的平房。轉過去後就是那個池塘。月光下的池塘,水是墨綠色的,池塘的旁邊有很多的柳樹,它們婆娑著在隨風飄蕩。我記憶裏的這裏就是這個樣子。“咚”地一聲輕響,那是青蛙被我們驚動後跳入水裏的聲音,頓時看到了一陣漣漪,月亮的倒影也在隨之搖晃、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