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仿佛什麼都明白了,可是仔細一想卻又覺得依然模糊不清。不過有一點我應該明白其中是怎麼回事情了——

昨天晚上,他當著我的麵沒有把吳亞如的號碼告訴我,卻非得要在他離開後在車上的時候給我發短信。

這件事情我當時覺得很奇怪,因為那不是他做事的風格。現在,我頓時明白了:他是為了讓施燕妮看到今天去找吳亞如的人不是他,而是我。也許他把一切都告訴了施燕妮,同時也向她證明了他將通過我去從吳亞如那裏拿回他送給吳亞如的最後一樣東西。

我畢竟是他們的女婿,他們當然不願意直接在我麵前談及這樣的事情。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畢竟是屬於隱私,而且直接在我麵前談及會有些尷尬。

所以,我感覺到了林易的一種無奈。

許久以後,當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我才明白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不過實際的情況卻遠遠比這複雜得多,而且其中還牽涉到我。後來我才明白就是這樣一件小事情裏麵包含的東西其實很殘酷,對我,對林易,對施燕妮和吳亞如都是如此。當然,這是後話。

隨即,我打電話給林育。

今天我本來應該帶吳亞如去我們醫院看病的,開始的時候我已經把話都說出口了,但是後來忽然想起今天要做的事情太多所以才臨時改變了主意。今天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把這幅徐悲鴻的字馬上送到林育那裏去。

有些事情是不能拖的,因為機會不可能一直在那地方等候,需要機會的人隻能、也必須提前去排好隊,然後等候。

林育說她在辦公室裏麵,不過她特地告訴我說不要去她的辦公室,因為她說今天她那地方不大方便,有省裏麵的領導在那裏視察。

我說,東西拿到了,我明天要回老家半個月。怎麼辦?

她說,你給洪雅吧,讓她抽時間給我。

我隻好答應。剛才在說話的時候我聽到她的電話裏麵有些嘈雜的聲音,估計她今天確實很忙。不過我隻能聽她的。但是我有些擔心:這件東西合適嗎?

應該合適的。以林易那麼精明的人都覺得合適,我就不需要擔心什麼了。隨即我心裏又想道。現在,我已經完全清楚了,林易其實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一舉兩得甚至一舉多得才是他辦事的風格。

正準備給洪雅打電話,卻發現林育給我打電話進來了,“你馬上過來吧,領導臨時決定去另外的地方。”

“好。”我大喜,隨即和她開玩笑道:“姐,想不到你這位堂堂的市委書記也得聽別人安排啊?”

她卻歎息了一聲後對我說道:“是啊。當官不是每一刻都威風,在下屬麵前怎麼擺譜也不為過,不擺譜下屬還難受。一旦到了上司那,下屬是啥樣你就是啥樣,有時候還比他們可憐。”

我頓時停止了和她開玩笑,因為我覺得她的話很有道理,而且還有一種無奈。

很快地我就開車去到了她的辦公室,那幅字畫我用一張報紙包裹住了,一點也不顯眼。

我發現她的膚色好了些,也不再像上次看到她的時候那麼消瘦了。看得出來,她堅持在吃藥。不過,她依然憔悴,我估計這是因為太累了。

所以,我進到她辦公室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勸她,“姐,你太累了。應該抽時間休息一下。”

她搖頭,“具體的事情倒是不多,就是這樣迎來送往的事情太多了。沒辦法。天天開會,不是講話就是彙報,千篇一律,真是煩死人。”

“有人希望像你這樣煩人還巴不得呢。這也是權力的體現啊。”我笑著說。

“嗬嗬!你說得對。不過真的很煩人。你不知道,官場裏恭維人的時候麵皮最厚。再肉麻的話,從官員嘴裏吐出來都有模有樣,聽上去還很正經。這讓人不得不歎服官場是個很可愛的地方,能把一群高智商人變得跟魚丸一樣沒有腦子。但沒有了這種肉麻話,官場就跟菜市場沒啥兩樣,那反倒沒了意思。下級奉承上級就跟學生見了老師要喊報告一樣,多了這道程序老師可能會煩,但少了這道程序,老師就不隻是煩了,那會是另一種結果。你看,我整天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她苦笑著對我說,隨即朝我伸出手來,“東西呢?我看看。”

我打開那層報紙,隨即將裏麵的卷軸交給了她。

她仔細地看,隨即點頭,“這東西看上去不錯。多少錢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