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過慮了。您們在這裏住下去的話沒什麼的。現在我有三套房子了,趙夢蕾留下了一套,還有一套別墅,趙夢蕾那套房子我沒有權利賣掉它,但是您和媽媽去住的話應該是可以的。你們去住別墅也行。如果你們覺得寂寞的話我讓阿珠和你們一起住,反正她現在不想回家。”我勸父親道。
“她不想回家?不可能一直在你家裏住下去吧?”父親詫異地問我道。
“我勸過她,但是她說她害怕住在她自己的家裏。想起來也是,那裏畢竟到處都充滿著她父母的氣息,她肯定會睹物思人的。”我歎息著說。
“可是,她畢竟是女人,今後你家裏住這麼幾個女人,別人知道了影響多不好啊。你想過這個問題沒有?”父親說。
“是啊。”我點頭道,“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今後保姆在,蘇華也在,這樣的話反而好些。”
父親看著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樣也行。不過你這裏還是太擠了些。”
“我考慮年後搬到別墅那邊去住。那邊剛剛裝修好。如果您和媽媽不回去的話,你們和阿珠去住那邊也行。順便幫我帶孩子。陳圓和我就住這邊。這樣的話就不影響了。您和媽媽住在這裏,我要去看你們也很方便。”我說。
“以後再說吧。等我們退休了來。”父親說。
“爸,您怎麼這麼強呢?您那個班有什麼好上的啊?早點退休吧。”我說,忽然有些激動起來。
“即使要搬到省城來,那邊家裏的很多事情總得先處理吧?我們回去後再說。馮笑,說實話,我們有些不大習慣你現在的生活。你們過得太奢華了,我總有一種膽顫心驚的感覺。”父親歎息道,“可能是我太落伍了,已經不能習慣你們這一代人的生活方式了。”
我不再說什麼,我心裏想道:也許他們也需要時間去適應現代社會的這種生活方式。
第二天一大早我送父親去到了火車站。雖然是春運期間,但是軟臥票卻並不難買到。難買的是硬座票。普通老百姓的日子永遠是最難的。
火車站裏麵人山人海,每一個角落裏麵都有人占據著。這裏還有很多孩子,當然,孩子們都是被自己的父母帶著。不過,我可以從這些人的眼神裏麵,包括那些孩子的眼神裏麵看到一種悲哀和無奈。
我有些不明白了:何苦要這樣呢?大年初二還在火車站呆著,與其如此,還不如就在這裏一家人好好過年。我發現中國人的春節情結也太重了些。
父親看著車站裏麵的這些人便開始難受起來,他離開的時候對我說了一句話:“馮笑,當你們過著錦衣玉食的時候想想這些人。”
我不禁苦笑,覺得父親有時候也太“左”了些。我是醫生,作為我自己來講,我完全能夠做到在遇到貧困病人的時候盡量想辦法減少她們的醫療費,也盡量做到對她們進行悉心醫治。但是我覺得像自己眼前這種社會問題就不是我應負的責任了,不然的話我們養那些官員做什麼?我看過自己的稅單,我每個月交的稅費可不少。
作為公民,我交稅是一種責任,扶貧的工作就與我沒有多大的關係了。這是我最真實的想法。當然,我不會把自己最真實的想法當著父親的麵說出來的,因為我不敢。
送走了父母,我發現自己竟然有了一種輕鬆的感覺。雖然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有這樣的感覺,但是它卻真實地出現在我的身上。我心想:或許父親是對的,他想到了我可能會因為他們在我家裏使我感到更累。
父母的威嚴是存在於我的骨子裏麵的,在他們麵前我總是要做出完美的樣子去給他們看,這其實也是一種累,一種心累。所以,我現在才感覺到父親的豁達與智慧。
穿過候車室的時候我放慢了腳步,慢慢去觀察那些帶著無奈表情的人們。但是我很快就離開了,因為我發現自己很容易被他們流露出來的那種無奈與悲傷情緒所感染。現在是春節,我需要的是一種愉快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