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08(1 / 2)

第十章

次日中午,馮超陪她逛商場、買東西,晚上請她吃“巴西烤肉”。陳詩瑤略有點感到馮超待她不像從前。他不拉她的手了,她拉他呢,他也會盡量不著痕跡地放開。他也不和她開玩笑了,有事說事,沒事他就有分寸的沉默著。他對她的態度好像恢複到了一開始,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他溫和得像個大哥哥。但即便是那時,他還會同她說說笑笑呢。

星期一早上他出門前,陳詩瑤習慣性地問了句“身上帶了零錢嗎?”他沒有回答,回房拿了兩枚硬幣就出去了。陳詩瑤有些不明白了,在一對彼此依戀的男女之間,吵了惱了,又和好了,該是很正常的事吧?馮超這樣若即若離,算什麼呢?她馬上又轉而對自己說:“人生了病,痊愈了,也還要調養一段時間,何況這次這麼大的風波。我盡量控製著不提那些敏感話題,過兩天就會好了。”

她想到前天晚上,他對她猛烈的柔情,不覺紅著臉笑了。她忽然想起那天她於沉醉中仍感他的小肚子有點發福。她決定給他訂牛奶。她有一次看電視,無意中知道每天吃奶製品有助減肥,理由是奶製品中豐富的鈣能燃燒脂肪。

她辦妥了這件事,頗有成就感,盤算著要怎樣才能使他吃驚。陳詩瑤最後決定守口如瓶,等牛奶送來的那一天,她假裝也不知情,讓馮超和送奶工交涉,玩夠了才說出來,原來是她訂的。她想象著馮超的反應,滿臉笑微微的。

四月一日愚人節,馮超很鄭重地請她吃晚飯。陳詩瑤笑著說:“偏選了今天這個好日子,你一定是想了點子整我。”馮超說:“我倒沒注意今天也是節日。”陳詩瑤不相信,兩人走在路上,她還做出種種匪夷所思的設想,一口氣說了十七八條,問馮超是不是用其中一種玩她。馮超漫不經心地笑笑說:“是單項選擇還是多項選擇?”陳詩瑤笑道:“單項,允許你任選其一來作弄我,我假裝上當,滿足你男子漢的虛榮。”馮超謝謝她的體貼。

走了一截子路,陳詩瑤說要給馮超把脈。馮超請她別鬧。陳詩瑤說看他印堂發黑,必有大劫,他以前不是喊她“陳大夫”麼?醫者父母心,要給他望聞問切一番。馮超想:“這會兒一切都隨她吧”,就伸出手去。陳詩瑤煞有介事地搭了一下,皺眉說道:“忽快忽慢,時強時弱。”再一搭,說是“六脈皆弦,凶險得很。”最後看著馮超,沉痛地說:“你喜歡吃什麼,玩什麼,就不要省了。”馮超雖在極度忐忑之下,還是給她逗笑了。

來到一家墨綠招牌的“後來居”茶座,馮超說:“名子好麼?”陳詩瑤說:“挺好。”馮超說:“我知道你會喜歡。”他們走進大門,坐下來,點單,馮超把寄在櫃台上的一個蛋糕也拿過來。陳詩瑤喜上眉梢,快手快腳的解開那些紫色緞帶。盒子揭開,蛋糕上用墨藍色的鮮奶寫著六個大字:“分手亦是朋友”。她勉強抬頭看他,他眼裏有淚,神情卻是無可挽回的堅決。“我們不是能永遠廝守的人。”他清晰的說。

陳詩瑤起身離桌,走到大街上去。風吹著她的滾燙的臉頰,心卻是冰涼冰涼的。她現在明白了,馮超這兩天的奇怪表現是希望大家較為體麵的分開。陪她吃東西、逛景點是盡他最後的責任,而上周六的那次狂亂更像是一個儀式。她完全懂了。

她在馬路上漫無目的逛了一會兒,回到家時,馮超已經先回來了。馮超說:“對不起!”陳詩瑤沒吭聲,把雙人床上自己的枕頭默默拿到小房間去。馮超跟過去。陳詩瑤一邊鋪被子一邊說:“你不用搬了,要搬也是我搬。我先睡在這一間,隔幾天我就走。”馮超說:“也不用這麼急吧?外麵的房子不好找的。”他本想留她,又怕一時心軟,不如這樣快刀斬亂麻的斬截。要當成普通朋友,在一個屋簷下住著,他也深知是不可能的事。

陳詩瑤噙著淚說:“沒事的,謝謝你。”她整好床鋪,又過去把水杯和筆筒子拿來。馮超就站在門口,百感交集地看著她進進出出。陳詩瑤收拾停當,望著倚門而立的馮超,勉強一笑說:“幹什麼像個門神?又不說話。”馮超終於忍不住說:“租房真的不容易,你又不會侃價,又不會交水電費,電燈壞了你又不會換燈泡,熱水器要是漏水你又不會跟人家打交道叫人家修。不如慢慢的找一個好房東再說吧?”他說著這些話,不由得也傷感起來。陳詩瑤卻說:“說不定還能碰到你這麼好的。”馮超說:“你覺得我好?”陳詩瑤點了點頭,緩緩地說:“你人很好,所以老被人有意無意的欺負。我想對你好,又不是你需要的。我不在了,你可能會快樂一點吧?但願你以後的女人和我不一樣。”馮超把頭靠在門上。他花了那樣大的力氣,才沒有過去抱她。

陳詩瑤摘下脖子上掛的玉墜子還他。馮超說:“你留做紀念吧?”陳詩瑤說:“紀念什麼?”他無言以對。她把玉墜子硬塞進他的手裏。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陳詩瑤說:“我要睡了。”馮超不語,過了半晌才回房間裏去。

僅僅過了三天,陳詩瑤就找到一所房子。條件很差,陰暗潮濕,衛生間又是小區公用的。除了交通方便,出門就是車站以外,簡直一無是處。房東是個男人,卻比女人還更刁鑽摳門兒。陳詩瑤把這些情況瞞著馮超,不然馮超無論如何不會準她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