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鎖關(一)(1 / 2)

這一日,進了銀鎖關。

我依然是一襲薄羅衣裳,蕭淵倒換上青布短褂,臉上粘了一條蜜糖做的傷疤,遠遠跟在後麵。

王孫貴胄,脫去鳳蟒龍袍,也與尋常少年無異。雖然他提著趕羊鞭子的架勢實在別扭,但城門卒並未留難於他——也許該歸功於他身上的羊臊味兒。牧童的衣服稍嫌短小,蕭淵露出的腳杆手杆都塗了混著羊糞的泥,掩去他細嫩猶如處子的肌膚,也掩掉了他的高傲。

若是沒有我,他該多麼惶惶不可終日!

城門口貼著我的畫像,衣飾十分相似,是以蕭淵進去了,我卻被反複盤查。

“小姑娘,你從那裏來,要到那裏去?”

銀鎖關是青蒼原上最繁華的集市,於關防卻無甚大礙,官兵們撈得到油水,便不大苛刻,問話也是客客氣氣。

手撚一縷發絲,我笑吟吟道:“好教大哥得知,我是峨嵋弟子,到天山派替師門送個口信兒,如今事辦完,該回程了。”

守軍頓時如臨大敵,將我團團圍住,又有人取了畫像來,仔細比對。

正亂作一團,城外有數騎馳來,當先那人年紀不大,官威倒是不小,吵吵嚷嚷的城門卒立刻站成筆直兩排恭迎。

看他下馬的架勢,倒算是個會家子。聽了士兵的話,沉吟著問我:“姑娘是峨嵋門下?尊師是那一位?”

我微微皺眉,揚了揚拿布包裹著的冰劍,有些為難地道:“家師名諱弟子不敢言,劍名青霜,由家師親手封賜。”

他有些懷疑,伸手來取劍,還未碰到劍身,一股清和內力隱隱襲來。

峨嵋劍法以靜歸靜,不用一絲一毫強勁,我一撥一退,手肘劃個圈子,輕輕巧巧就化去招數。

“師妹一手拂柳式青出於藍,項某佩服。”那人戒備神色一變,對我笑了一笑,道,“在下項陵,九歲入門,隻怕是師哥了。”

我卟地一笑,斂衽而拜,恭恭敬敬叫一聲師兄,又捏個假名說了。幸虧峨嵋派掌門慈心師太師兄弟姐妹不下十人,各自收徒,同門中不認得也是常事。

項陵見了‘同門師妹’,高興異常,定要請我到關內上等的酒樓吃飯打尖,我掛著蕭淵,‘羞答答’拒絕,他這才依依不舍的離去,說等交了差事再來尋我。

轉過街角,蕭淵果然大大生氣,臉孔扭得那條疤痕幾乎掉下來。才一見我,就嘟嘟嚷嚷道:“你這女子好沒道理!不容許我去見項承宗,你自己卻與旁的人多言多語!”

“你怎知項某未有與那人結交?”我自有考量,當下便示意他跟我轉進一條窄巷,“這一路上遇到的人,那一個等你通名報姓啦?不說還好些,一說便是斧铖相加,你不擔心,我還嫌血汙了手呢。”

他一臉苦惱,低聲道:“那咱們該怎麼辦?莫非要我一直這樣打扮了上路?”說著,大力扇風,作出欲嘔的樣子來。

我十分好笑,隻管板起臉唬他:“這又怎麼了?別人穿得你就穿不得麼?我與你一路而來,照樣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