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怪客(2 / 3)

胡彪當然懂得,將這種女人留在一大堆男人中間,是件多麼不智的事。

等到有了第一個機會,他就把她拉了出去。

“你要拉我到哪裏去?”紅玉吃吃地笑著,“現在就上床豈非太早,我還要喝酒。”

“別的地方也有酒,你隨便喝多少都行。”胡彪摟住了她水蛇般的腰,“我知道一個地方有七十年的陳年法國香檳。”

他不但懂得女人,也懂得酒,所以他終年看來都是睡眠不足的樣子。

“法國香檳,”紅玉不再掙紮,開始咬他的耳朵,“隻要你真的肯讓我喝一整瓶法國香檳,我保證你明天早上一定下不了床。”

胡彪的手從她腰上滑了下去:“隻要有你陪著,我情願三天不下床。”

03

這瓶香檳雖然沒有七十年陳,但香檳總是香檳。

香檳總能令人有種奢華的優越感,尤其是開瓶時那“波”的一響,更往往能令人覺得自己是個大亨。

“我以前總認為你沒出息的。”紅玉用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瞟著胡彪,媚笑著,“想不到你現在真的變成個大亨了。”

胡彪大笑,道:“這次你總算沒有看走眼,隻要你真的能讓我三天下不了床,我明天就送個鑽戒給你。”

“多大的鑽戒?”紅玉笑得更媚。

“比你的……還大。”

他並沒有說清楚中間那兩個字,紅玉卻已聽清楚了,整個人都笑倒在他懷裏。

她笑的時候,身上有很多地方都可以讓男人看得連眼珠子都要凸出來。

但胡彪的笑聲卻突然停頓。

他突然看到一個人走過來,拿起了他麵前的香檳,一口喝了下去。

這人的年紀並不大,風度很好,衣著也很考究,看樣子就像是個很有教養的年輕紳士。

但他做的事卻絕不像是個紳士。

胡彪不認得這個人,已沉下了臉,冷冷道:“這是我的酒。”

“我知道。”這人的臉色看來也是蒼白的,仿佛總是帶著種很有教養的微笑。

“你在喝我的酒。”胡彪瞪著他。

“我不但要喝你的酒。”這人彬彬有禮地微笑著,“我還要你旁邊這個女人。”

“你說什麼?”胡彪跳了起來,“你是在找麻煩,還是在找死?”

他本不是個容易被激怒的人,但現在酒已喝了不少,旁邊又有個女人。

“我並不想要你死,”年輕的紳士還在微笑著,“我最多也隻不過讓你在床上躺三十天。”

紅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她忽然發現這人很有趣。

年輕英俊的男人,在她這種女人看來總是有趣的。

胡彪卻覺得無趣極了,他隻希望能趕快解決這件無趣的事,去做些有趣的事。

他的手一揮,香檳酒的瓶子已向這年輕紳士的頭上砸了過去。

酒瓶並沒有被砸破,甚至連瓶裏的酒都沒有濺出來。

年輕的紳士歎了口氣,這瓶酒忽然就已被他平平穩穩地接在手裏。

他輕輕地歎息著,搖著頭,說道:“這麼好的酒,這麼好的女人,到了你這種人手裏,實在都被糟蹋了。”

胡彪的臉色已發青,再一揮手,手裏已多了柄兩尺長的短刀。

刀在他手裏並沒有糟蹋。

他用刀的手法,純熟得就像是屠夫在殺牛一樣,他要將這年輕的紳士當作牛。

刀光一閃,已刺向這年輕人的咽喉。

隻可惜這年輕人並不是牛。

他身子一閃,刀鋒就往他身旁擦過去,他的拳頭卻已迎麵打在胡彪鼻梁上。

胡彪的人立刻被打得飛了出去,撞在後麵的牆上。

他並沒有聽見自己鼻梁碎的聲音,他整個人都已暈眩,連站都已站不住。

“這一拳已足夠讓你躺三天,”年輕的紳士微笑著,“但我說過要讓你躺三十天的。”

他慢慢地走過去,盯著胡彪:“我說過的話一向算數,除非你肯跪下來求求我饒了你。”

胡彪怒吼如雷貫耳,雙拳急打在年輕紳士左右兩邊的太陽穴。

這一招正是大洪拳中最毒辣的一招殺手,胡彪的拳頭好像比他的刀還可怕。

但他的雙拳剛擊出,別人的一雙手掌已重重地切在他左右雙肩上。

胡彪的一雙手立刻軟了下去,隻覺得小腹上被人重重一擊。

他腰下彎的時候,眼淚已隨著鮮血、鼻涕一起流了出來。

“現在你至少要躺十五天了。”年輕人微笑著,突又反手揮拳。

後麵已有七八個人同時撲過來,這裏現在也已是他們的地盤,他們並不怕在這裏殺人。

七八個人手裏都已抄出了殺人的武器,有斧頭,也有刀。

這年輕人的手就是武器。

他的手粗糙堅硬,令人很難相信這雙手是屬於這麼樣一位紳士的。

他反手揮拳時,整個人突然憑空躍起,他的腳已踢在一個人的下巴上。

下巴碎裂時發出的聲音,遠比鼻梁被打碎時清脆得多。

但這聲音也被另一個人的慘呼聲淹沒了,他的手掌已切在這個人的鎖子骨上。

胡彪已勉強抬起頭,看著他舉手投足間已擊倒了三個人,突然大喝:“住手!”

他說的話在這些人間也已是命令。

除了已倒下去的三個人外,別的人立刻退下去。

“朋友高姓大名,是哪條路上來的?”他已看出這年輕人絕不是沒有來曆的人,“朋友你燒的是哪一門的香?拜的是哪一門的佛?”

“我燒的是蚊香,”年輕人還在微笑,“但也隻有在蚊子多的時候才燒。”

胡彪目光閃動:“朋友莫非和老八股的那三位當家的有什麼淵源?”

“老八股我一個也不認得,洋博士倒認得幾個。”

胡彪冷笑:“朋友若是想到這裏來開碼頭的,就請留下個時間、地方來,到時我們老大一定會親自上門去拜訪討教。”

“我就住在百樂門四樓的套房。”這次他好像聽懂了,“這位姑娘今天晚上也會住在那裏。”他看著紅玉微笑。

胡彪鐵青的臉已扭曲--紅玉已躲在牆角,居然也在笑。

“我本來應該讓你躺三十天的。”年輕人拍了拍衣襟,“看在這位姑娘分上,對折優待,所以你最好也不要忘了答應過送給她的鑽戒。”

紅玉扭動著腰肢走過來,媚笑著:“我的鑽戒現在還要他送?”

年輕的紳士拉過了她:“鑽戒歸他送,人歸我,旅館賬恐怕就得歸他們的老大去付了。”

04

黑豹赤裸裸地坐在沙發上,身上的每一根肌肉都似已繃緊。

胡彪就像是一攤泥般,軟癱在他對麵的沙發上,還在不停地流著冷汗。

他卻連看都沒有看胡彪一眼,胡彪也不敢抬起頭來看他。

夜已很深,樓下的大自鳴鍾剛敲過三響。

黑豹動也不動地坐著,凝視著左腿上已用紗布包紮起來的槍傷,冷酷的眼睛裏,居然仿佛帶著種前所未見的憂鬱之色。

這槍傷雖然並不妨礙他的行動,但若在劇烈打鬥時,總難免還是要受到影響的。

“那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忽然問。

其實胡彪已將那個人的樣子形容過一遍,但他卻還要問得更詳細些。

“是個年紀很輕的人,看來最多隻有二十五六。”胡彪回答,“衣著穿得很考究,派頭好像跟高登差不多,卻比高登還紳士得多。”

黑豹突然握緊雙拳,重重一拳打在沙發扶手上:“我問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衣服,也不是他的派頭。”

胡彪的頭垂得更低,遲疑著:“他長得並不難看,臉色發白,好像已經有很久沒有曬過太陽,但出手卻又狠又快,而且顯得經驗很豐富,除了老大之外,這地方還很難見到那樣的好手。”

黑豹的臉色更陰沉,更空疏,拳頭卻握得更緊,喃喃自語:“難道真的是他?……他怎麼能出來的?……”

胡彪不敢搭腔,他根本不知道黑豹嘴裏說的“他”,是個什麼人。

“絕不會是他。”黑豹忽又用力搖頭,“他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人。”

“我以前也從沒有見過這個人。”胡彪附和,“他說不定也跟高登一樣,是從國外回來的。”

“你問過他住在哪裏?”

“就住在百樂門四樓的套房。”胡彪忽然想到,“好像也正是高登以前住的那間房。”

黑豹看著自己的手,瞳孔似已突然收縮。

“你想他……他會不會是替高登來複仇的?”胡彪的臉色也有些變了。

黑豹突然冷笑:“不管他是為什麼來的,他既然來了,我們總不能讓他失望。”

他忽然大聲吩咐:“秦三爺若還沒有醉,就請他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