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殺人者死(3 / 3)

常無意冷冷道:“偶爾破例一次也無妨。”

郝生意笑不出了,驟然翻身,想奪門而出。

門還沒有拉開,劍已飛來。四尺長的軟劍標槍般飛了過去,從他的背後穿入,前胸穿出,“奪”的一聲,活生生將他釘死在門上。

他死得實在很冤。

因為他做夢也想不到竟有人敢在這裏出手!

沒有慘呼。

劍鋒一下子就已穿透心髒。

大廳中一片死寂,過了很久,朱五太爺才緩緩道:“你好大的膽子。”

常無意不開口,小馬搶著替他回答:“他的膽子本來就不小。”

朱五太爺道:“你竟敢在這裏殺人!”

小馬又搶著道:“他本來不敢的,隻不過他也不願意壞了自己的規矩。”

朱五太爺道:“什麼規矩?”

小馬道:“他一向不喜歡別人騙他,騙了他的人,從來也沒有活過半個時辰的。”

朱五太爺道:“你知不知道這裏的規矩?”

小馬道:“什麼規矩?”

朱五太爺道:“殺人者死。”

小馬道:“這是條好規矩。”

朱五太爺道:“所以我也不願有人壞了這條規矩。”

小馬道:“我也不願意。”

朱五太爺道:“那麼現在你就替我殺了他!”

小馬道:“是。”

他轉過身,麵對常無意:“反正我早就想試試,究竟是我的拳頭快,還是你的劍快。”

劍已拔下,劍鋒還在滴著血。

拳頭也已握緊。

常無意的臉色鐵青,全無表情。

小馬道:“快擦幹你劍上的血。”

常無意道:“為什麼?”

小馬道:“因為我若殺不了你,你就會殺了我。我不想讓一柄上麵還帶著狗血的劍刺入我喉嚨裏去,我連狗肉都不吃。”

常無意道:“有理。”

他就在那張鋪著虎皮的交椅上擦幹了他劍鋒上的血。

小馬卻已轉過身,麵對珠簾,道:“不行,絕對不行。”

朱五太爺道:“什麼事不行?”

小馬道:“我不能殺他。”

朱五太爺道:“為什麼?”

小馬道:“因為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朱五太爺道:“什麼事?”

小馬道:“你這裏的規矩,是殺人者死。”

朱五太爺道:“不錯。”

小馬道:“他殺的卻不是人,是狗。”

一個人若是連自己都承認自己是條狗,別人為什麼還要把他當作人?

小馬道:“我想你這裏總不會有‘殺狗者死’這條規矩。”

無論什麼地方都不會有這條規矩。

朱五太爺忽然大笑,笑聲振動珠簾,珠簾搖蕩間,鑼聲又響起。

門大開。

四個人抬著兩頂轎子大步走進來,還有兩個人走在後麵。

後麵的兩個人是香香和張聾子,轎子裏的當然無疑就是藍家兄妹。

朱五太爺道:“你們果然都不愧是好朋友,不管怎麼樣,我總得讓你們先見上一麵。”

小馬想再問:“見過一麵之後又如何?”

但是他沒有問。

他已經感覺到這次事件很不單純。其中有很多關鍵,都是他上山時沒有想到的,而且隨時隨刻都可能有變化,每個變化也全都出他意料之外。

現在他既然已上了山,憑一口氣上了山,就好像一個人已經騎上了虎背。

這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他隻有騎在虎背上,等著看以後的變化。

就算他被這頭老虎吃下去,連皮帶骨都吃下去,他也隻有認命。

可是他絕不能看著被他拖上虎背的這些朋友,被吃下去,屍骨無存。

幸好他現在還有一條命。

不管以後的事還有什麼變化,他都已準備將這條命送給他的朋友,送給他心愛的人。

--隻要死得有代價,死又何憾?

--可是為了自己的朋友,為了自己心愛的人,就算自己隻能多活一天,就絕不能死。

--所以他現在絕不能死,他還要活著為他們的生存奮鬥下去。

香香走得很慢,顯得很虛弱。

張聾子寸步不離,一直跟隨在她身旁,目光一直沒離開過她。

她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就好像自己身旁根本沒有這麼樣一個人。

他不在乎,他關心的是她,不是自己。

世上有很多種感情都很難解釋,他這種情感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他落拓江湖,潦倒一生,現在年紀已老大,自知配不上香香。

隻不過他也是人,在度過了空虛孤獨的半生之後,他也想找一個精神上的安慰和寄托。

他對香香的感情,並不完全是男女間的愛,更不是占有,而是一種奉獻和犧牲。

小馬不但了解這種感情,而且尊敬。

因為他知道這是真的,無論哪種感情,隻要是真的,就值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