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漫無邊際,風越發地涼了。
窗外的梧桐樹鬼影似地搖曳,發出刷刷地響聲。邱沙禱喝得醉醺醺的,自言自語,說一定要把鐲子拿回來,免得莊主夫人到外麵胡說八道。
趁婉柔給方筱羽送藥,他跟了進去。方筱羽見了,免不了一番冷嘲熱諷:“喲,你們倆可真夠大膽的呀。昨個兒才被我發現了定情信物,今天還敢當著我的麵出雙入對!我倒是很想看看莊主知道了,回來會怎麼收拾你們兩個狗男女!?”
邱沙禱頓時熱血混著酒勁直衝頭頂:“莊主夫人,請你放尊重點!”
婉柔趕緊拉住他,噙著淚水,隱忍著:“羽姐姐,求求你相信我,那鐲子真的是要拿去給邱大哥救他母親的。”
方筱羽斜著眼睛,輕笑道:“‘邱大哥~’那個叫得甜!真是惡心!你以為我是三歲孩童,那麼好騙?!到處勾引男人的小賤人!”
邱沙禱怒發衝冠,把婉柔推到一邊,眼露凶光,步步逼近:“方,筱,羽!你欺人太甚!”
滔天殺意猶如實體一般釋放而出,威懾人心。
方筱羽被他的殺氣所怔,不禁連連後退,手向身後摸索:“你,你想幹什麼?!”
婉柔撲到兩人中間,想要阻止,卻是一聲驚雷,頓時一道刺眼的亮光——方筱羽用剪刀劃傷了她的額頭,鮮血直流!
邱沙禱急了,撲過去狠狠地掐住了方筱羽的脖子!聽到了響動的小雲嫣來到方筱羽的廂房外,看到婉柔披頭散發,滿臉血跡的側影,她嚇壞了,拚命奔逃,一直推開大門跑了出去。
電閃雷鳴、寒風呼嘯,傾盆大雨中雲嫣漫無目的地奔跑,她的身後似乎有一個厲鬼在一聲聲淒厲的呼喊她的名字“雲嫣,雲嫣……”
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窒息的感覺使火舞猛地從床上坐起,枕邊滿是汗水。
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被這個惡魔般的夢境糾纏著,無法擺脫。
這夢總是前段模糊。
而披頭散發,滿臉血跡的側影卻總也無法從眼前揮去。就連在現實裏,她也常會出現被厲鬼追趕的錯覺。隨著這兩年在外漂泊,閱曆增長,舞兒漸漸明白這夢也許並非單純噩夢那麼簡單,而身邊的種種變遷也不是如表麵般來的偶然。可是絲絲縷縷之間,到底存在著怎樣的聯係與糾葛,卻還是需要點提示和根據。可偏偏思緒斷了線,敲門無磚,這可怎生是好?再也無法難眠,舞兒索性披上外衣,想去外麵走走。一推門,卻不禁吃了一驚——一張毫無血色蒼白如魅的臉。
舞兒還沒來得及反應,那臉的主人自己就飄然入屋,坐在了床邊:“我是宋及潤的兒子。”
舞兒一聽,連忙向外張望了一下,然後小心的把門鎖起。
“你來了多久了?”
“兩個時辰。”
舞兒大驚,門外有人站了兩個時辰,她居然都沒有發現!那麼,此人的武功。。。
她越想越後怕:“你真的是宋及潤的兒子?!”“我不僅是宋及潤的兒子,還是曾經與你朝夕相處的一個人。”來人往臉上一抹,帶給舞兒的卻是另一番震驚:
十四歲的少年模樣,卻從額頭延伸到左臉頰直到下巴,一大塊暗青色胎記!“醜奴!”火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大的本事?!”
可轉念一想,不對呀,宋及潤號稱‘玉麵書生’,他的兒子縱使不是潘安再世,也不可能是這番尊容。未等她質疑,醜奴卻又往臉上一抹,撕下一塊人皮麵具,露出了本來麵目。
好一個美少年!
皮膚白嫩,光滑如剛剝殼的雞子;烏黑大眼轉著憂鬱,睫毛濃密微翹,鼻子挺直小巧;紅紅的小嘴好似櫻桃,嬌豔欲滴。
如此俊顏卻要用那樣的醜陋去掩飾,真讓人不禁歎然。也許是怕火舞還有其他疑慮,醜奴抓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摸去。
可當她想收回時,他卻並不放手,反在舞兒的手心哭泣:“舞兒姐姐,人生為什麼這麼悲哀,要拋棄美麗的容顏,隱藏自己的聲音;人生為什麼那麼悲哀,背叛最崇敬的人,欺騙最關愛自己的人;人生為什麼那麼悲哀,離愛的人再怎麼近,也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人生為什麼那麼悲哀,付諸一切最終仍無法保全最珍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