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是夜,月已中天,藏匿於樹梢。周遭靜謐無聲,爬蟲遊走之聲細可聞。突兀的銀鈴聲,清脆而攝人心魂,由遠及近。
繁花落盡,無影無聲,寧靜深遠。凜冽寒風裹著那白柳絮走遠了。
夜風總是冷的何況是山裏呢,但怎覺倒像是陰冷呢。
“叮鈴……”
銀鈴聲愈近,周遭便愈是窸窣聲漸多。空氣中彌漫著的不安,死亡的氣息。
哀歌亦聞,那歌聲悠遠綿長,滿是滄桑,仿佛此時穿越千山萬水,傳給山那頭的人,聲淚俱下。
近了,近了。最先目觸的是白色紙高帽,黃紙朱砂符。
然後是全真之巾,紫陽巾。
紫陽巾下還是一張年輕的臉,歲月並未在額頭刻下痕跡,眼中卻滿是滄桑。卻不影響他眉目如畫,清秀。一身鴉青湖紗道袍愣是讓他穿出了古意盎然貴公子的味道。
這是……趕屍?前麵的不是師父麼?嘖,真是奇怪。嗯?等等!趕屍!
後知後覺地剛要躲避卻發現如冷水覆頂,冰凍三尺。隻能呆在原地,匿於草叢中,動憚不得。連轉下頭,闔下眼都是奢望。
隻得眼睜睜看著,那駭人聽聞的湘西趕屍在自己眼前經過。
“叮鈴……”
那是青衣老司手中攝魂鈴的聲音,召喚著遊子亡魂歸家。
“咚……咚……”
那是五具屍體“行走”的聲音,如鼓槌般狠狠敲在心上。
生死茫茫,雪衣如華。
白布覆著的下麵,隱著怎樣一副猙獰不甘的麵孔。壽衣底下的身體,藏著怎樣一股客死他鄉的怨氣。朱砂經雨化開成血色花,染在了白布壽衣上。
第五具身後的紅衣老司,是名女子。逍遙巾包頭,著丹砂道袍。清秀如淡墨,卻非溫婉人。
皎皎白月色,荼白身清冽。散發著說不出的詭異與神秘。響響攝魂鈴,風卷陰紙錢。透出著道不明的淒涼和悲哀。
不合時宜的,一陣陰風掠過,獨獨掀起第三具遮臉的白布。
“哢……哢……”
似骨頭生生掰斷之音,恐怖至極。最恐怖的是……
他卻朝這邊望來,嘴角還噙著一抹戲謔笑!
啊啊啊!
絳帳床上的人兒突然驚起,汗水沾濕了白色中衣,睡前還梳得妥帖的青絲已淩亂。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下暖暖一小方陽光,看著周遭還是自己熟悉的家而不是那個恐怖的湘西老林便鬆了口氣。然後抬頭看著牆壁上時鍾指向八點整的施菀柳隻得打消了睡回籠覺的念頭。可她怎知床頭櫃上的朱砂沁玉佩才慢慢彌散了黑霧。
菀柳輕輕歎一口氣,忍不住自嘲一番:“看個鬼故事都能神經過敏了,真是膽小,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鬼的吧……唔,還有同袍交流會呢。”
狠狠掰斷木梳一齒,指尖殘留著淡淡檀香味。梳順,理鬢,束帶。
兩枚夾子,一條綠色水墨荷花發帶,十分鍾不到便梳妝完畢。望著穿衣鏡中那還算清秀的臉,朝鏡中身著艾綠刺繡玉蘭花短襖,下著一片式水紅錦邊馬麵裙的自己勾唇淺笑。
撚起係著古玉佩的宮絛,習慣性摩挲了那滿是朱砂沁古玉。指尖傳來的,是曆史沉澱般的悸動。輕笑幾下,係在了腰間。
這是滿月時已經過世的奶奶贈予的,陪伴自己整整二十年了。
菀柳這個名字也是奶奶取的。菀柳菀柳,顏白初念這兩個字時,口齒間滿是芬芳。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無自昵焉。俾予靖之,後予極焉。……”
哼著江南小調,拎起白油紙傘出了門。
施菀柳,這個懶散,略呆萌,神經大條卻就讀於西北大學考古係的大二女生很沒心沒肺地把那個噩夢拋之腦後。
她哪曾料到自己將跌入那個千年遺夢中,親手揭開隱在層層紗帳後,埋入厚重史書的謎題?
見證那段不為人知的浪漫往事。
昔年姑蘇江煙雨,翩翩公子佳人遇。幾段往事悲離歡,此玉定情血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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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被嚇到了?其實我自己也被嚇到的說……咳咳……但是,本文不穿越哈~劇透一下青紅衣老司將會是日後重要人物。另外,這裏新人涼菀,請多指教~文筆和詩詞稍稚嫩了些,也請大家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