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抱歉，”顧盼還是笑著解釋，“我其實離婚還沒多久，暫時還沒考慮個人問題。剛剛還丟失了工作，目前是著急找工作階段呢！”
“看來你同學真是不老實，她說你已經離婚一年多了，我還以為你是個和過去完全拜拜的人呢！看來還沒從離婚的狀態裏走出來呢！這樣出來相什麼親，這不是浪費別人的時間嗎？”
顧盼見對方這麼不留情麵，也不再微笑了，也變得很嚴肅，說：“我已經道過歉了，是我同學誤會了！你不用這麼咄咄逼人的吧？”
“咄咄逼人？一個離了婚的女人說話倒是很硬氣啊？工作也剛剛丟了，這樣出來相親，是想直接釣條大魚，坐享其成吧？算盤打得真響啊！不過可惜，我還沒那麼傻！”
顧盼已經被對方羞辱得夠嗆，可是挖空心思要找幾個詞來回擊一下，卻一時氣結，找不到詞來，氣得顧盼差點拍桌子。
“現在的女人怎麼都這麼恬不知恥？”男人甩下一句話走了，顧盼坐在那裏氣得肩膀哆嗦了。顧盼起身要離開的時候，服務員把單子拿過來，態度柔和地說：“剛才那位先生說您來買單！”
顧盼心裏把男人的話重複了一遍：“現在的男人怎麼這麼恬不知恥！”然後買了單走出門。她心情鬱悶，抓心撓肝般鬱悶，於是隨便進了一個酒吧，點了兩杯酒，兩口就幹了！喝醉了的女人總是會招惹麻煩，有一個男人就在燈紅酒綠中靠近了顧盼，曖昧地說幾句話，就動手動腳來吃顧盼豆腐，顧盼的掙紮有氣無力更像是一種縱容，男人手腳就更不老實了。但是男人沒占到什麼便宜，因為顧盼一邊無力地躲閃，一邊就一抬頭，胃裏的東西就一股腦噴到了男人的臉上，黏黏糊糊臭氣熏天的，男人“啊”地大叫起來，身邊的幾個小兄弟就一起衝過來，顧盼被推搡之間酒醒了一大半，她踉踉蹌蹌地掙紮到了洗手間，鎖上了門，暫時找到了安全的地方。
但是男人帶著一幫小弟“咣咣”地踹門：“你給我出來，臭婊子！給我出來！”
顧盼真害怕了，她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給向上打了電話。向上那邊嚇得啊啊亂叫，連忙說：“你別動，鎖好門，鎖好門，我馬上到！啊，不不，馬上給110打電話，打電話，我馬上到！”
顧盼掛了電話又給110打了電話。
向上來得特別快，他到了洗手間的門口，左推右擋，想把這些小流氓趕走，哪知道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被幾個小流氓按在那裏一頓亂拳，等110到來的時候，場麵很混亂，外邊圍了一圈無聊的觀眾，幾個小流氓邊砸門罵著開門邊動手推搡向上。因為場麵太過混亂，於是，向上也被當成了小流氓的同黨，被帶到了派出所。
向上一直和警察同誌解釋：“不是我，我不是。我是那個報警的顧盼的老公，不是老公，是前夫！我是去救她的！”
警察同誌大晚上的累得要命，安撫他：“一個一個來，你別著急！先坐下，坐下！”
顧盼先做了筆錄，陳述了情況，又親自證明，向上是來救她的，確實不是要欺負她的人。警察同誌又進行了調查，才放了他們兩個走人。
顧盼還是有點兒晃悠，向上就好心扶著她，一邊走一邊還教育她：“老大不小了，怎麼還能喝成這樣，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你找我說呀！你看你喝的！今天多虧我早點趕到，要不你說你吃了虧怎麼辦？你也夠膽子大了，一個人敢去酒吧喝酒，還一個人喝了那麼多酒。你不就是失業了嗎？工作還不好找嘛！你別擔心，我幫你找！”
顧盼覺得今天的向上不太一樣，從前都是低眉順眼的，今天好像突然抬起了頭一樣，就像他變成了她很重要的人，為了她好可以隨意批評她。顧盼知道這種情緒，向上正在把自己放回到一個丈夫的位置上。她怕向上這種情緒繼續高漲，也怕向上誤會，顧盼把向上的手慢慢推開，說：“向上，我非常感謝你今天過來幫忙，但是請你一定不要誤會。我今天在危急之中找你幫忙，絕對不是對你餘情未了，隻是我所有的醜態隻有你一個人見過，我實在不想在第二人麵前丟人罷了。你懂吧？”
向上非常不情願地點了點頭，說：“懂！”
“我不懂！”
孫鵬程的聲音很大，他沒想到花一朵會這麼快找到自己，而且給他講了很多很多的大道理，最後問：“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不懂！一朵你從前不是這樣子的，你從前說話一向直來直去的。你今天給我講這麼多道理幹什麼？我隻是想求你複婚。我知道，就算我沒有出軌，我也迷失過，而且還是我提出了離婚。這一定傷了你的心。所以，我請求你的原諒。希望你念在我們15年的感情上，原諒我一時衝動，原諒我鬼迷心竅，然後，回到我身邊，讓一切回到從前。”
花一朵半天沒說話。她的眼睛裏是眼淚。她說：“這些不是大道理。我隻是希望你明白，希望你理解。你想一想，愛情容易，婚姻不易。誰都會麵臨誘惑，麵臨對婚姻的失望和麻木。愛情轉瞬即逝，但是婚姻已經和我們的生命纏繞在了一起，就像印在書上的字一樣，你想摳掉這些字，必然要撕毀一本書。你能不顧生命的疼痛提出離婚，你是下了很大決心的！是吧？”
“所以，所以我才說我錯了呀！所以我才請求你的原諒啊！我知道我的借口讓你傷心了，我提出離婚也讓你傷心了。但是這些都過去了，一朵，我們還是互相愛著對方的，否則你也不會在我困難的時候傾囊相助了，否則我也不會這樣低三下四地求你了！”
花一朵長長呼出一口氣，她忍住眼淚，說：“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我沒有把這場婚姻的失敗全部怪罪到你的身上。我當時那麼痛苦，都沒有和你哭、和你吵，我裝作特別堅強的樣子同意和你離婚。我把十件大事的最後一件，逐字地換成‘2014年5月25日，孫鵬程先生花一朵女士正式離婚，從此男娶女嫁各不相幹’，你以為我就沒有責任嗎？其實我也是在放棄我們的婚姻。顧盼說得對，在我們的失敗婚姻裏，不能單純地把責任推給混蛋老何，也不能推給一時迷失方向的你。我在那時，高高舉著自己的自尊，很怕自己的尊嚴受到絲毫的損害，那個時候我就是在放棄我們的婚姻了。”
孫鵬程不喜歡這樣的花一朵，他喜歡從前那個任何時刻都能滿臉微笑的花一朵，也喜歡那個充滿幸福感幫他撐起一個家的花一朵。他無奈地說：“一朵，你是不是在說，你已經不再愛我了？”
花一朵沒有正麵回答他，隻是說：“我是在說，我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我想了好久，我能不能不計前嫌回到我們的從前，但是我越想越清楚。我們兩個，都放棄了我們的婚姻。我們，隻能走到這裏了。真的是以後男娶女嫁各不相幹了。”
孫鵬程還是不喜歡這樣的花一朵，他希望花一朵說不行！然後給他一個耳光，然後他才能有後來的懇求，可以多挨幾個耳光，然後在某次耳光之後，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他過去擁抱滿臉淚水的她，然後親吻，然後用身體征服她，最後濤聲依舊。可是現在他發現花一朵不一樣了，特別特別不一樣。孫鵬程在心裏告訴自己，你沒有希望了！
孫鵬程眼睛裏有淚水，離婚之後他也無數次喝醉過，無數次抽煙到天明，也無數次徹夜難眠，但是他從來沒哭過，他現在突然就要哭出來。孫鵬程抬了一下頭，把眼淚咽了下去，說：“咱們別今天下決定吧，回去再想想吧！以後再說。”孫鵬程給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就算他已經完全明白了花一朵的決定，他還是說以後再說，他覺得這樣他也許還有機會。
孫鵬程起身走了。
花一朵坐在座位裏，她慢慢環抱自己的肩膀，感覺有點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