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這一次你一定會來得比較快,因為這四個人絕對沒有上一次那四個小姑娘那麼好看。”
白麵書生也帶著微笑,輕搖著折扇,施施然從門外走進來。
他的這把折扇無疑就是他的武器。
不管是什麼樣子的東西,隻要到了楚留香手裏就是武器,致命的武器。
胡鐵花看得出他立刻就要出手了,隻要他一出手,這四個人之中最少也要有兩個會倒下去,何況黑竹竿還在硬撐著,一直盯著他的那個人也一直緊握著掌中長劍,絲毫不敢有一點大意。
所以胡鐵花笑得更愉快!
“其實你就算不來,我也一樣可以把這四個龜孫全都擺平,可是你既然來了,我最少也得留一兩個給你。”胡鐵花很大方地說:“隨便你挑一兩個吧,剩下來的全歸我。”
“你真客氣,我真要謝謝你。”
白麵書生也笑得很愉快,甚至比胡鐵花更愉快,因為他手裏的折扇已風車般旋轉飛出,刀輪般向胡鐵花輾了過去。
胡鐵花剛閃開這個刀輪,已經有六件武器逼到了他身上六處要害的方寸間。
這六件武器中最可怕的既不是蛇鞭,也不是峨嵋刺和雁翎刀,而是一根手指。
就在折扇離手的這一瞬間,白麵書生就已經到了胡鐵花麵前,用左手的一根食指對準了胡鐵花腦門上的天靈穴。
胡鐵花動都不能動了。
雖然對方的人比他多,而且都是一流高手,他本來也不會這麼容易就被人製住的。
可惜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楚留香居然不是楚留香。
“我姓白,就是白麵書生的那個白,也就是白雪、白雲、白玉的那個白。我的名字就叫作白雲生。”這位斯斯文文的書生說:“閣下若是把我當作了別人,就是閣下的錯了。”
胡鐵花忽然大聲說:“我實在不應該把你當作那個人的,那個人簡直不是人,根本就不是人,是個縮頭烏龜,一直躲到現在還不出來。”
他在這裏一罵,外麵果然就有人搭腔了。
一個人坐在窗戶對麵的屋脊上,用一種故意裝出來的聲音說:“胡鐵花,你急什麼?我保證他們絕不會動你一根寒毛的,你若死了,還有誰肯把那位公主護送到史天王那裏去?”
白麵書生皺了皺眉,上上下下打量了胡鐵花兩眼,態度更溫和。
“閣下就是胡鐵花胡大俠?”
“大概是的。”
白麵書生微笑:“那麼這件事大概是個誤會了,實在抱歉得很。”
他說話的時候,身子已經在往後退,一直旋轉不息的折扇,直到此時才慢下來,他伸手一招,這柄折扇就到了他的手裏。
“看在胡大俠麵上,我們今天絕不動這裏任何人一根毫發。”白麵書生微笑鞠躬:“今天我們就此告辭了,他日後會有期。”
然後他這個人就倒退著輕飄飄地飛起來,轉瞬間就已沒入夜色中。
另外四個人的身法也極快,身形一閃間,也已全都退走,連剛才一頭撞入胡鐵花房裏的那個人都一起走了。
再看對麵屋上的那個人,也已經站在外麵的院子裏,身材高高的,用青布包著頭,居然是個長得好像還不錯的大姑娘。
胡鐵花走到門口,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她,摸著鼻子苦笑道:“楚留香,這一次我真的是佩服你了,想不到你居然真的扮成了個大姑娘。”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他臉上已經挨了一耳光。
好大的一個大耳光。
胡鐵花被打得怔住了,怔了半天才看清楚這位大姑娘,立刻叫了起來:“我的媽呀!你是花姑媽。”
花姑媽用兩隻手叉著腰,雖然故意裝出一副很凶很生氣的樣子,眼中卻已帶著笑:“你這個小王八蛋,居然直到現在才認出我是你的媽,你說你該不該打?”
“我的媽呀,你怎麼瘦了這麼多?”胡鐵花還在叫:“你身上那些肥肉到哪裏去了?”
“有了這麼樣一個寶貝兒子,你的媽怎麼會不變?”花姑媽用一雙笑眯眯的媚眼瞅著他,卻故意歎著氣說:“你為什麼從來都不知道對你的媽好一點!”
胡鐵花的樣子看來就好像馬上就要暈過去了。
他沒有暈過去,真正暈過去的是剛才已將力氣用竭的黑竹竿。
胡鐵花立刻趕過去扶著他躺下,看到他的傷,連胡鐵花臉上都變了顏色:“好家夥,真是條硬漢,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夠撐到現在。”
花姑媽卻又在生氣了:“我看你不管對什麼人都比對你的媽好得多,如果是我受了傷,我看你大概一點也不會心疼。”
“我的媽呀,這種時候你還在吃什麼幹醋?”胡鐵花說:“你能不能先去弄一點治傷的藥來?”
花姑媽盯著他,連動都不動,隻不過慢吞吞地伸出一隻手。
傷藥已經在她手裏了,而且是最好的一種。
胡鐵花長長地吐出口氣:“這個女人還是有些可愛的地方,最少總比那個縮頭烏龜可愛一點。”
敷了藥之後,黑竹竿就昏昏沉沉地睡著,胡鐵花剛鬆了一口氣,花姑媽已經在盯著他問。
“你這個小王八蛋,你剛才是不是說我隻比烏龜可愛一點?”
胡鐵花趕緊否認:“我不是說你隻比烏龜可愛一點,我說的那個烏龜也是一個人。”胡鐵花說:“其實這個人平時也滿可愛的,我實在想不到今天他怎麼會忽然變成了個縮頭烏龜。”
他的確覺得很奇怪,甚至有點擔心。
楚留香應該在附近的,因為他說過他一定會在胡鐵花的附近。在胡鐵花危急時,他絕不會躲著不敢出來。
他絕不是那種把說話當放屁的人。
奇怪的是,今天他連影子都沒有出現過。
--難道他自己有了危難?也在等著別人去救他?
“我知道你說的是楚留香,每次你快要死的時候,他都會來救你。”花姑媽說:“今天他沒有來,隻因為今天你絕對死不了的。”
“我為什麼死不了?”胡鐵花大聲說:“隻要有那個姓白的一個人,就已經足夠要我的老命了,我怎麼會死不了?”
花姑媽甜甜地問他:“現在你死了沒有?”
胡鐵花怔住。
他還沒有死,還活得好好的,他想不通那些人為什麼會忽然放過他,而且還變得對他那麼客氣。
“那位白相公的確是個很可怕的人,連我都很怕他,而且怕得要命。”花姑媽說:“以他的武功如果要殺人,簡直比刀切豆腐還容易,可是他絕不會殺你。”
“為什麼?”
“因為你是胡鐵花,因為他也知道要把玉劍公主送去給史天王做老婆的人就是你這位胡大俠。”花姑媽的聲音已經不甜了:“像你這麼好的人,他怎麼舍得殺你?他恰巧又是史天王的幹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