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道,人死如燈滅,世間萬物都要經曆天道輪回,這一輩子的因果都會化作下一世投胎的考量,蘇綺生前從不信這些迷信的說法,但是此刻卻是信了。

麵前一個個被鐵鏈拉著的魂魄,雙目空洞,跟隨著牛頭馬麵的指引,緩步前行在一條斑駁的石板路上。石板路的兩旁開滿了一種紅色的花朵,嬌豔欲滴,卻散發著濃厚的血腥味,這大概就是人們熟知的彼岸花了。隻是沒親眼見過的人,大概也無法想象,此刻的彼岸花,個頭足有半人高,每個花蕊的的中央都有些許殘肢,大部分中央露出的都是半截慘白的手臂,手指呈爪狀,可能是在被吞噬的最後一刻也曾有過拚死的掙紮,但是卻終究隻是徒勞吧。

此刻蘇綺的心中沒有恐懼,隻有茫然,曾經以為死亡是離自己很遠的事情。就在幾小時前,她還是一名普通的大學生,笑嘻嘻的和同學開玩笑說晚飯吃什麼,一切都和往常一般進行,就在她也覺得經過圖書館馬上就能回到宿舍的時候,一個粗壯的胳膊突然從身旁的林蔭道裏伸出來,來不及掙紮身體就被拖拽著倒在了草叢裏。漆黑的夜色,偶爾會傳來幾聲同學的調笑聲,而被牢牢捂住的嘴卻怎麼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在黑夜裏,看著身上的那個男人醜陋的喘著粗氣,從最開始的掙紮,到絕望,到四肢冰涼,就當蘇綺以為這一切就快結束的時候,男子捂住她嘴巴的手,迅速移動到了她的脖子,嘴巴重獲自由的那一刻還來不及大聲呼救,支離破碎的音符就被扼殺在了搖籃裏,再然後視線慢慢的模糊,呼吸也漸漸變得微弱,最終一切歸於平靜。夜色很美,圖書館旁邊的人工湖旁,幾對男女成雙成對的坐在岸邊,低頭私語著,看似平靜的一天,誰也不知道,有個生命就這樣在19歲的花季離開了大家。

蘇綺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了這兒,隻記得身體變得很輕,意識變得混沌,四周是黑乎乎的一片,整個人就在那一團黑暗中漂浮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一雙冰涼的手拉住了她,然後眼前開始變得明亮,待她回過神,自己就已經跟隨著他們走在了這條石板路上。明明應該悲傷的不是嗎?明明應該痛哭流涕,但是此刻卻沒有一滴眼淚,隻是有一種淡淡的哀愁從心底溢出,卻無從宣泄。是啊,我已經死了,我該和誰去訴說我的傷痛,我該去擁抱誰告訴他我不想離開,我的身邊除了我自己,還有誰?心中這樣想著,腳步卻不曾停下,直到前麵傳來了一聲痛徹心扉的哭喊。

“不,我不可以死,我要回去,我要去找我的老婆,我孩子才2歲,我不可以在這個地方!”一個看起來30多歲的男“人”,突兀的從隊伍裏跑出來,因為鎖鏈的關係,本來整齊有序的隊伍被他拖拽著東歪西倒,倒下的靈魂依舊雙眼空洞,好像什麼也都沒有發生一樣,似乎隻有那個男人才是這條石板路上唯一鮮活的生命。“啊!”男人突然痛苦的哀嚎了起來,在他的身側不知何事一朵彼岸花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咬住了他的一條手臂,那一瞬間男人好像連魂魄都被凝固了一般保持著被咬的姿勢,然後一點點的被吞噬殆盡,維係著男人的鎖鏈,發出一陣微弱的光芒後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裏,一陣風吹過,好像剛才沒有發生那麼一幕,還是整齊的隊伍,依舊是那條石板路,等待著他們的,誰也不知道是什麼。

“過了這道坎,俗塵往事與你無關,”一個低沉的男聲從心底傳來,微微上翹的尾音略帶一絲沙啞,空洞中顯得誘惑,蘇綺從茫然中回過神,四處看了看,並沒有發現有誰在對自己說話,隻是發現在距離自己5。6人的位置,出現了一個石坎,陸續有人跨過石坎,然後消失在黑暗裏。蘇綺跟著前麵的魂魄來到了石坎前,看不清那邊到底是怎樣一副光景,前麵的人已經跨了過去,輪到蘇綺的時候,隻感覺雙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不由自主的就邁起步子,然後陷入了眼前的黑暗裏。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坐過過山車,從頂端到達地麵的那一刹那,失重的一瞬間,心髒不由自主的漏跳一拍,活著的人管這種感覺叫做刺激,蘇綺此刻就經曆了這種體驗,一瞬間的驚魂未定,眼前出現了一間空空的房間,有微弱的光線從上麵直射下來,看不清光源在哪,目光所能觸及的,就是麵前那張圓形的小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