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綠芽靜靜地吐露著雨水,已至早春了,學堂的船外是一片光景,心裏的情緒也稍稍撫平,耽學堂內的氣氛,忐忑不安,氣息靜靜在十有八九個的人,流淌,喘息,即便極力掩飾,但那重壓抑在胸口。清歡心亦壓抑,但窗外的光景,早春的氣息,含著露水的翠葉。舒緩了。
“各位學子,老頭子命我宣布通試之人,若通過此試,便可隨先生出國曆練出遊,其中表現好的人,就可拜聖骨先生為師。若不通,聖骨先生會另有安排。”一身淨白的白麻布衣的風寶懶懶地說道。語氣平淡似一縷雲煙。
風寶是老先生收的得力弟子,也是唯一跟隨老先生辭官回鄉的弟子。時常侍奉在左右,有時卻幾個月不見人影。風寶自然是博學多識,卻又不羈。
“江雲之,薛凱,劉馳,淩銘,李清歡,林弄玉,宋玉舟,都是通試之人。賀喜了,風寶遲些將於大家會麵。”說罷,便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姍姍出門了。
清歡手中緊緊握著的拳頭,漸漸鬆緩,與弄玉淺淺笑嫣,如含苞而忽而綻放的青蓮。
弄玉牽起清歡的手,緊緊抓住,與清歡相視而笑。
_—白衣少女輕輕漫步在花露間,心似纖雲舒展,或許是可隨聖骨先生出遊。眉眼染上舒緩的笑意。
青衣男子站在回廊上,看著露芽花間奔奔跳跳的少女,如往常一樣勾起漫不經心的笑意。雖然手中拿著幾盅小點心,和一罐酒,但絲毫沒帶市井之氣。
清歡聽得腳步聲,便回眸一笑,似汩汩流淌溪水般清澈明媚,欣喜道:“阿修!”
言修靠柱而坐,含笑地點了點頭,將酒盞湊到薄唇邊,神態悠然。清歡老遠就聞到酒香,飛奔回廊,一屁股便坐在言修旁邊。拿起酒樽便一口飲下。
言修搖搖頭道:“數日不飲酒,念酒更甚人。”微帶醋意。
清歡便朗朗而笑道:“清歡時時刻刻都在念叨人。生而為人,便注定有無法割舍的人與物。”
“念得是何人,說來聽聽。”
“不告訴你。”清歡重新拿起酒盞,酒水微微灑出,那一刻的緊張盡收在言修眼裏,言修眼眸處笑意更深,無言語。
“阿修,我可以周遊列國了,快點賀喜我。”清歡躍雀地說道。
言修從衣裳出拿出一個琉璃玉墜,在春日暖暖的陽光下,通透如半月牙,淡淡的一層月光光暈縈繞。
清歡也注意到言修腰間金輪玉墜,在暖光的懶懶照射下,灼灼生輝,與白月牙玉墜相交輝映,精致的藻飾下不刺眼,反而清潤舒目。
清歡半醉半糊塗似的靠在言修的肩膀上,癡笑道:“日月同輝,情深意久。阿修,我們可以如此嗎?”說罷,將那琉璃似的眸子與言修相投,似乎要穿透心靈,臉如桃花粉飛,最後還是醉似小貓懶懶入睡,喃喃語道:“日月同輝,日月同……輝。”
言修低頭望望,肩上的人兒還打了個酒嗝,低低的笑了。言修收起玩笑,輕輕將清歡摟緊,在油亮的青絲淺淺一吻。任由清歡睡相百出奇狀,東扯西扯著言修的衣袖,一片淩亂之象。言修依舊勾起薄紅唇邊的微笑,依舊漫不經心。
清歡喃喃道:“言修別抱我太緊了。”
言修耳根微微染紅,好像若無其事道:“嗯。”
清歡迷迷糊糊,但也卻看見狐狸似言修終於臉紅了,便笑起來了。
言修片刻後,又恢複往常,語氣淡淡道:“為我舞一曲吧。”
清歡醉步走到花海間,雲袖敞開,輕緩的笛聲伴舞,帶著淡淡惜別之音,或許又帶些許溫暖的慰藉。在修長的五指流淌著汩汩溪水那般清澈。
棗花簌簌,青澀的小米粒似花兒與清歡的米白素衣交映,如素白的蝴蝶在花簾翩翩起舞,粒花朵花落玉盤。那幾分醉意染指流年。清歡醉倒在花間。
言修拂拂了竹笛,涼涼道:“我不是你的日光,你卻是我獨一無二的月光。”那輕言片語如風煙之音般,片刻便吹散了。四下杳然無聲,獨言獨語。往清歡身上批了件外衣,整整了衣襟,便站起來信步走出去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