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覺著校園的樹很是好看。於是她喜歡透過窗戶望著,望著…………直到晚霞映紅了天空,將樹葉染成棕紅色時,門會被輕輕推開。
“來了。”
葉梓這才拿起書包移開視線。眼前的少年嘴角揚起,猶如梔子一般白淨。
少年頂著蘑菇頭,有些泛棕色,用他老媽的話來講,就是顏色不純。他總愛穿著一身白色的運動服,那樣的他,似乎隻要笑一笑就讓人心生明朗。
葉梓和安子皓認識了多久,安子皓就用他的自行車載葉梓上學了多久,算算,該是有了八年。
倒也能說是青梅竹馬了。
八年來,安子皓每天早上都自然而然的去接上葉梓,放學也很是平常的送她回家。仿佛時間長了,就成了種不可缺失的習慣。也或者,是他本身就不討厭這樣做。
好在兩人的家恰巧順路。黃昏盡頭,唯有一男一女在單車上說說笑笑,愈行愈遠。
葉梓總是想著,如果哪天安子皓突然離開她了,她可能連上學這件簡單的事情都完不成——省下了走路的時間,她可喜歡睡懶覺。
她很少主動去結交什麼人,和黎川,是因為一個下午,普通的下午。
那個下午,太陽大的很,體委卻讓大家在操場正中央集合。葉梓從那顆她最愛最愛的常青樹旁的石子路跑過時,突然停下來,倒退幾步向樹蔭走去。
那時,空氣中混雜著烈日和樹枝青葉的味道,暖和又舒爽。那時,樹蔭占了一大塊兒位置。那時,葉梓經常望著的常青樹下,住了一個人。
他躺在樹下的矮草上,輕輕閉著眼睛,雙手交叉墊在後腦勺。他很容易讓別人記得,他的頭發是黑色的,衣服是黑色的,褲子也是黑色的,就連鞋子,也是黑的幹淨。旭日的光線透過樹葉,極少的打在他身上,就像,就像打在夜空中的星星一般。
真是有些好看。
葉梓記得他,他是班上新來的插班生,就坐在自己後頭,隻是………隻是一時半會兒忘卻了姓名。
她悄悄的向前走了幾步,再向前幾步,躡手躡腳的蹲在他身邊。葉梓伸出小手拍拍他說:“同學?差不多,該起床了?”
少年的眼角動了動,睫毛也跟著抖了抖。
後來,她隻記得,自己看見了一雙極黑的瞳子,黑的發澀。
那天,黎川和葉梓一起遲到;那天,黎川和葉梓在太陽底下罰站了一個鍾頭。
後來黎川偶然問起:“你那天為什麼要停下來叫醒我?”
葉梓憤懣的白了他一眼,委屈的嘟囔:“我是班長。”
自此,因為那天當著全校師生的麵罰站後,前後桌的他們也算是同甘苦共患難過,交往起來便不遺餘力了。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們,總是藏了一肚子的心事。而來往甚密的前後桌,已然無話不說。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嘛,曖昧期互相有好感卻不戳破的相處,才是最寶貴的東西。
如果說與安子皓的認識是長時間積累,那麼和黎川,就好像加了二氧化錳催化劑一般,革命友情日漸穩固加深。黎川是唯一一個會在放學後注意到籽籽,然後用筆頭戳戳她的肩膀,問她“你在看什麼?”的人。
這時葉梓就會心情很好的轉頭,對他笑道:“看風阿。”
每一個黃昏,他都會這樣問:“你在看什麼?”
她就轉頭微笑:“看樹阿。”
最後葉梓會抓起書包,道別後跟著安子皓跑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