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還是住院吧,病情已經加重了。”
“不,不用。”
反正結果都一樣,為什麼要把自己鎖在那裏。
.........
很久很久,放學了來到這裏,公園偏僻的一角,用能見到她。
榎本似乎已經養成了生活定律,放學了要繞路來坐坐,周末,更是一整天待在這裏。
“你在學普通話嗎?”她總是能突然問一些問題。
“啊,嗯。”
“你很喜歡這裏?”
“大概,是吧,很.....喜歡?”回答的同時,他也在問自己。
榎本的語言學的越來越好,總是到了能和以棉正常聊天的程度。
“沒有人願意和我說話的,孩子們都說,我生病了,會傳染給其他人。”
“我學說話.......是因為,你。”他這樣說。為了不讓她總是一個人孤單的說話,他總該要努力學的。
她意外的轉頭,目光和他對視,臉微微泛紅。
——
“小姐,藥物已經撐不了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她看著窗外,雲一朵朵飄過。
以棉時不時的看看攝像機。
“你想用這個嗎?”
“可以嗎?我想拍下天空。”她的眸子最近變了很多,真的很多,再也不毫無生氣。
“你,很...喜歡天空嗎?”
“大概。”她沉默了很久,又說,“希望,它能像家一樣。”望著自己的手,她的眸子慢慢變淡,變淡......
榎本看著她,總覺得她和周圍的景物再次變得不搭調起來。然後他聽到她說話了,聲音很虛無。
“我以後,都不會來這裏了。”
榎本愣了愣,沒有問為什麼,“明天呢,能,來嗎?”
“……我想可以。”
“那明天,穿最喜歡的衣服吧。我在這裏,等你來。
“嗯。”
——
她來了,他在等著。
這一天,是他們見得最後一麵,也是最後一張照片。
她穿著白色的襯衫,草木綠的短裙,上邊點綴著小櫻花。她站在湖邊的槐樹下,因為每次往湖中一瞥,就能看到槐樹的倒影。
以棉站在那兒,沒有表情。
榎本在最好的位置站立,舉起相機。
良久,都沒有按下快門,以棉也不急。
淺風拂過,與微光一融。
她聽到他說了一句話,是日語。可是他不知道,她從來就聽得懂日語。
所以她笑了,很美。因為是真心的笑,發自內心。
畫麵定格。
她再也沒來,他再也沒見過她。
——
以棉知道榎本看到了自己的病例單。就是第一次見麵她拿著的白紙。
從生病開始,她就一直等待著,一步步的走向死亡。
真能去天空,就好了。天空到底美不美呢?天空,像家一樣溫暖就好了,那裏,有沒有其他的孩子?
就算再喜歡草木的嫩綠,她也不得不望向天空,這樣一直看著,這樣映在腦海,走的時候,就不會迷路了。
他讓她第一次不想去天空,不想去那個美好卻恐怖的地方。
可是沒辦法啊,她熬不過的。
他用最擅長的日語對她說了句話,本著獨自隱藏的心情,卻沒想到她聽得懂。
我愛你。
用最擅長的語言說出的我愛你,是不是,能超越天空的遙遠呢。
呐,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