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陶青藍看著門縫裏那伴著走廊餘光汩汩滲進來的鮮血,慢慢浸濕了自己慘白的布鞋。她仿佛透過那血,感受到了冰冷的寒意。
“藍藍!聽話別出聲!”
母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門被撞擊的錚錚作響,野獸一般的嘶吼聲透過堅實的金屬門板無情的鑽入她的耳朵。
“......媽......媽!!!”陶青藍從恐懼的黑暗裏忽然清醒過來,奮力的敲著門板。
她剛才在幹什麼?發呆?她竟然在看到喪屍湧進走廊、千鈞一發的時刻發起了呆?
“又來一波,大家一定要挺住!”食堂的邱師傅因著兩天滴水未進,喊出口的聲音突兀的破了音。他從走廊盡頭狂奔著向著走廊中段的拐角處靠近,那裏戒備著的二十多人沒有一人注意他臉上透著絕望的深刻表情,在生與死的邊緣,所有人的眼裏隻有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耳朵緊緊鎖定的也隻有隨之而來的嘶吼聲。
“我X它NIANG的!這麼多!”
“把移動病床架好,別衝開啦!”
陶青藍被門外一係列隨之而來的硬物撞擊聲驚得渾身一抖,她隻聽得母親發來急促的猙獰聲,明顯是她剛剛抵抗了一次致命的攻擊。
“走不掉了!”有人絕望的大喊,“我們都會死在這兒!”
“閉嘴!要死你自己死!”
“大家別慌!向安全出口撤離!”
“擦!被堵住了!到處都是喪屍!”
陶青藍聽到外麵雜亂的對話,心裏焦灼撕扯著理智。
“媽?”她忍不住拍擊門板,“媽!”用力的拉扯著紋絲不動的把手,“媽你放我出去!”
“別出聲!”母親貌似咬緊了牙,此時此景,每個人都死死盯著拐角不遠處的消防通道,那裏盡管重重危機,卻是所有人最後的希望。在這生死的關頭,沒有人將關注的目光放在被塗滿喪屍血液的庫房。
“聽媽話!千萬別出聲!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來自母親的聲音,讓陶青藍的心一瞬間被凍結......什麼意思?這話聽起來就像在做最後的告別!
“不要!媽!!”
突然,一陣陣淒厲的尖叫聲從某些個熟悉的聲線中跳出,掙紮、糾纏、抵抗,最後的哭號......為了活命,每個人都竭盡了全力,苦苦支撐......
陶青藍將整個身體貼近冰冷的金屬門,耳朵不放過任何一個響聲。仿若下一秒,就能聽到來自母親的呼喚,來自大家順利撤離的好消息......
“啊!”
“救我!”
“放開!”
“我不想死!”
......
但她的期望就像被束緊的喉嚨,一點點,慢慢的,歸於平靜,死一般的寧靜......
陶青藍捂住嘴巴,渾身不住的顫抖,不受控的眼淚從圓睜的雙目中兀自落下,滴在濃稠的血灘裏,濺起絕望的漣漪。
為什麼?為什麼外麵再也聽不到任何人發出的聲音?莫非大家找到了突破口,撤離了?還是......
“嘭!”她被外部的撞擊驚得向後一跳,狼狽的撞到身後的紙箱,一群喪屍因著鮮血的刺激不斷的在門外製造著哄搶的慘劇。陶青藍無法控製自己的恐懼,依著本能摸索著鑽進箱子間的縫隙,蹲下縮成一團。
“啊~~!”一個男人淒厲的哭喊聲伴隨著越加洶湧的喪屍吼叫,宣告著最後的審判結局,“都死了......都死了......呃啊......嗬嗬......嗬......唔......”
陶青藍將耳朵死死的捂住,不斷的搖頭,不!不會的!母親一定沒事,大家一定是突破了重圍,逃離了這裏!她將臉埋進膝蓋中,聽著門外的男人被喪屍啃咬發出的聲響,那血腥的魔音成了她永生忘記不掉的噩夢!
2026年5月14日,血的味道充斥了醫院每一寸空間,一個21歲的女子獨自一人瑟縮在走廊拐角處的庫房,她不敢開燈,手臂上的抓痕泛著黑色的淤青,在黑暗幽閉又驚恐戰栗的環境裏整夜無法入睡......
第二天,仍有喪屍抓搔著門板,咯吱咯吱的磨牙聲像詛咒一般折磨著她的神經......
第三天,她靠著記憶摸到了葡萄糖輸液喝了下去......
第四天、第五天......又渴又餓,腦海裏不斷的重複著母親的話,“活下去!”
176個小時後,她渾身無力的靠著牆壁,看著門縫裏透過來的光,意識隨著視線漸漸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