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悶的,不說話,然後,看見錦瑟真正的不理他了,他才去認錯、撒嬌、保證,但是,沒幾日又再犯,活脫脫的一個狡猾的小鬼。
“一個人帶著孩子累吧!”這次說話的是錦瑟鄰居家的大嬸姓蘇,是個好人,什麼時候經常顧著錦瑟,錦瑟記得剛剛來的那會,什麼農活都不會,雖然不是四體不勤但是有些五穀不分的意思。奶奶和婆婆也是不知道的,至於爹和娘都住在一個村子,但是,他們也不會。
蘇大嬸就經常幫著錦瑟。
“不。”錦瑟搖搖頭,看著河中那個活蹦亂跳的小子很滿足,他叫端行磊,名字是錦瑟取得,取義行為光明磊落。
這已經不是蘇大神第一次問錦瑟這樣的話了,蘇大神是寡婦,但是是四十歲的時候才沒有了丈夫,縱使這樣她也明白身邊沒有男人的苦,幹體力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幫襯著,深更半夜的時候沒有個人抱著。
自己一個四十多歲的人都忍受不了何況是錦瑟這般還隻有二十幾的佳人兒呢。因此,平時一起的時候,蘇大神總是掏心掏肺的和錦瑟說這些,當然這些話都是背著端府夫人和老夫人說的,她說:“你還小,不像我找也找不到了,趁著年輕,身邊又有於闐這麼好的人就嫁了吧。你也不能守著兩個老婆子過日子啊!”
錦瑟知道她並無惡意,隻是微笑的拒絕說:“謝謝。”
蘇大神搖搖頭說“再濃的感情總會淡的。人要向前看啊!”她不知道錦瑟一家發生了什麼,但是知道錦瑟沒了丈夫。
錦瑟看著庭院裏玩耍的磊兒,想總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
衣裳有婆婆的,奶奶的,行磊的,還有於大哥的。
其實,於大哥並不讓自己給洗,但是錦瑟覺得於大哥幫了那麼多,洗一件外衣根本不礙事。
陸陸續續的,大家都洗完走了。
幽靜的山穀隻留下錦瑟和還在那裏抓魚的磊兒。
“磊兒,走了,娘快洗完了。”
“可是,娘,我還沒抓到呢。”那樣不是說今晚於叔又不是教自己了。
“可是,要天黑了呢。”
端行磊癟癟嘴,好吧,既然這樣的話,隻好明天繼續了。說著他三下五除二的小跑了過來。
然後,走到岸邊,乖乖的等著錦瑟。
但是,他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娘,我看見畫中爹了,爹從畫中走出來了。”
錦瑟還在背著他擰最後一件衣服,用了很大的力氣,因此沒在意端行磊到底說了什麼,隻是說了句:“什麼畫中爹?”
“就是掛在房中的那副畫啊!爹爹從畫中走出來了。”端行磊瞪大著眼睛看著麵前的人,他有些好奇,還有些奇怪,他走了上去,畫中走出來的爹好高哦!比畫中的高多了,他帶著一百二十分的好奇伸出他的小手去碰眼前的畫中爹,想看看有沒有溫度,隻是聽於叔和他說過畫中仙的故事,想不到爹爹也會也會從畫中走出來變成畫中爹。
一摸到有溫度,他啊的一聲縮了回來,連退兩步,“娘,畫中爹不同,還有溫度呢。”記得於叔說過,畫中仙是沒有溫度的。
這回錦瑟算是懂了,擰幹了衣裳,放到盆裏,她不敢動,才回頭,就看見眼前的端亦景。
多少年了,六年了,又是六年。
端亦景也看見了錦瑟,這才返回去看著一旁的端行磊。走過去抱起他“你叫行磊?”他們說名字是她取的,知道的那一刻就知道為什麼她會取這個名字了。
端行磊既有些害怕又不害怕,他還有些小興奮,畫中爹成真的了,覺得很好玩,死勁的點點頭:“恩,我是端行磊,你有溫度嗎?”
端亦景抱著他,忽然笑了:“自然,爹爹自然有溫度。”
然後去看錦瑟,她端著木盆,沒戴任何頭盔銀飾,烏黑的發就這樣幹淨的綰著,紮著淺色的頭巾,臉上粉黛未施。全身上下無任何贅餘。
抱著孩子,他走了上去,伸出空餘的手,去牽她的手。多久了?六年了。
好像有很多話,六年之內每一天都有很多話想說,他細細的磨著她的手,那雙手都有繭了,他想感謝,想思念,想訴苦,想安慰,但是千言萬語卻是最平常的一句“聽奶奶說,你包了餃子?”
錦瑟看著他,是的,不要說了,隻要這樣。點點頭。
“那我們回家吃餃子去。”他看著她靜靜的說著,夜幕降臨,春風又起,又吹皺了一池春水。
他聽見細細的風聲裏有她的回答,那一聲好,格外婉轉動聽,最後化成一縷香篆,合著那份靜謐,消失在了他心裏和這山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