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們都看著,說格格長得很象娘娘呢。”
我嘴角動了一下,想笑,可是覺得臉上的肉都睡僵了,說:“抱……抱回去吧。”
喜月沒說什麼,順治低聲說:“你喜歡,讓她在你旁邊多待會兒。”
我搖搖頭,對喜月說:“別把我的病氣……過給她,抱走吧。”
喜月屈一下膝,慢慢退了下去。我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那黃綾的包被,直到她們出了屋子,再也瞧不見。
“你別想太多,好好養著。等好起來了,要怎麼抱怎麼親熱還不都行?”
我閉上眼,即使是這樣靠著,也覺得天旋地轉,身子要往一邊歪斜,喘氣也費力。他頓了一下,又說:“躺下來好不好?”口氣很柔。
我微微點一下頭。他用手托著我,把枕頭抽掉,再放我慢慢躺下,又把被子拉高,把我嚴嚴實實蓋上。
喜月又輕手輕腳的回來了,小聲問我:“娘娘,要吃茶嗎?”
我沒動彈,她已經手腳輕快的把茶盞端了過來,我欠起頭,喝了兩口。
總是有道不容忽略的視線緊緊盯著,讓人覺得很不自在。我把頭轉向床裏,很想再昏睡過去,可以把眼前的尷尬僵局給睡到沒有睡到消失。
可是或許是原先睡了很久,也可能是身後坐著個人實在是讓人不踏實,盡管閉著眼,可就是睡不著。
他有點不安,聲音裏都是小心的意味,問:“你身上還疼嗎?”
我沒應聲,停了一下,反問他:“……玄燁呢?”
“昨日皇額娘過來探你,已經將他先接到慈寧宮去了——”他趕緊又補充:“你放心,等你好起來了,天天過去陪著他看著他,決不會讓你們隔了開見不著麵的。”
我的手指慢慢蜷起來,掌心裏空空的。
那是不一樣的……
完全不一樣。
眼淚無聲的順著眼角流下來,落進鬢邊的頭發裏。
玄燁,玄燁……
媽媽很想你,你呢?你在慈寧宮住的慣嗎?你想不想媽媽?
一塊手帕湊近過來,替我沾拭淚跡。我看到衣袖也知道是誰。
他在這兒做什麼呢?心裏不安嗎?我不需要他來表示愧疚,又或是同情……
可是,也不能聲高氣壯的趕他走。惹不起,也躲不開。
“你,你別哭……”他很笨拙的,緩慢的說:“太醫說你這時候不能哭,也不能吹風,落下病,一輩子都要吃苦。”
一輩子?說起來好象很漫長一樣。其實人認真在活著的時光,不過就是那麼幾年。
他也沒有再找話說,也沒聽見他再有什麼動靜。兩個人一個坐,一個臥,藥氣滿屋子都是,隻是沒有聲音,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