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辦公室麼,怎麼?”蘇曉敏驚愕得合不上嘴。

羅維平扮個鬼臉:“我說在辦公室,你就信?給你個驚喜,快請坐。”

蘇曉敏哪裏肯坐,她還沉浸在驚喜中醒不過神。她的記憶裏,羅維平並不是一個浪漫的人,正經中多少還透著一些古板。就是在多年前麗都景苑那個令她心旌搖蕩的夜晚,羅維平也沒有做出什麼浪漫的事來,隻是在酒精的驅使下,忍不住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後來又輕輕握過一次她的手。好像,這就是他能做的最出格的事了。但就是這麼兩個細小的動作,就讓蘇曉敏銘記了這麼長時間,今天,他竟……

羅維平已從花後麵走過來,站她麵前,他的目光是清澈的,不含一點雜質,更不帶什麼情欲,但這目光足以讓蘇曉敏生出幻想。蘇曉敏陶醉在那股清澈裏,定定地望住她。她弄不清羅維平的意圖,更不明白這束嬌豔的玫瑰代表什麼,但她想知道!

“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羅維平忽然說。

蘇曉敏搖頭,剛才她腦子裏就閃過這問題,情人節,不是;愚人節,也不是。她搜腸刮肚,還是沒想起今天有什麼特別,隻好傻傻地瞪住他,等待答案。

羅維平從桌上拿起花:“生日快樂。”

生日?!

蘇曉敏媽呀一聲,天,怎麼把這忘了?!

這也怪不得蘇曉敏,似乎她這個年紀的女人,都有這樣的毛病,除了老人和孩子的生日,其它的,統統都給忘到了腦外。心細一點的女人,偶爾還能想起丈夫的生日,至於自己,就算想起來,也沒興趣過。

女人一過了三十,多一個生日就是多一道皺紋。

但是今天,蘇曉敏心裏不一樣,羅維平居然記得她生日,好像她從未跟他提起過的呀,他怎麼知道的?蘇曉敏連疑惑帶驚訝,接過玫瑰的一刻,她忽然記起,到東江上任之前,她填過一份表,羅維平一定是從那份表上得到的!

她的心熱得不再熱了,這一刻,她多麼想撲進他懷裏,把這份浪漫還有感謝全釋放在他懷裏。

羅維平像是猜到了她的“陰謀”花一給她,就躲一邊去了,看她臉紅得快要跟玫瑰成一個顏色,羅維平笑道:“都說玫瑰代表愛情,在我看來,她代表美,祝我們的女市長永遠年輕漂亮。”

蘇曉敏嗓子裏噎了一下,捧著花,喃喃道:“這份喜悅令我陶醉。”

“看你,又不是十八歲的小姑娘,一束花也值得那樣?”羅維平解嘲道。

“值得!”蘇曉敏很莊重地說。

“那就好,我還怕你不喜歡這束花呢,你來之前,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換束別的。”

羅維平好像在為自己辯解什麼,其實用不著的,蘇曉敏心裏想,就算他送別的花,她也一樣把它當玫瑰。

“快坐吧,趕了這麼長的路,你一定累了。”羅維平殷勤地為她拉開一把椅子。蘇曉敏說了句“不累”,人卻乖順地坐下了。剛坐下,羅維平就變戲法似地打開了另一隻開關,包房裏的燈光立刻變得柔情而且曖昧,剛才的強光不見了,換成了酒吧裏那種暗暗的紅色,緊跟著,就連這暗紅也沒了,包房一片黑。厚實的窗簾在她進來之間就已拉嚴,將豔麗的陽光還有天空的色彩全擋在了外麵,蘇曉敏有一種做夢的幻覺,她幸福地閉上眼,今天這驚喜,令她既開心又眩暈,她有一種被幸福擊穿的感覺。

隻聽得“啪”一聲響,羅維平打著了火機,隨後,燭光搖曳,等蘇曉敏再次睜開眼時,就看到麵前多出一個小蛋糕。蛋糕的樣子可愛極了,是隻調皮的小兔,踩在月亮上,翹首巴望,一雙眼睛能傳神。

“謝謝您,維平。”蘇曉敏平生第一次,喚了羅維平的名字,她能聽得見心騰騰直跳的聲音。

羅維平的目光動了一下,似乎含著某種期待,又似乎在躲避著什麼,聽到蘇曉敏改口喚他的名字,他嘴唇動了動,像是使了很大的勁,才道:“曉敏,真心祝你開心、快樂。”

“謝謝。”

這頓飯吃了有三個小時,羅維平推開了所有的工作,到後來,他把手機也關了。蘇曉敏也學他的樣子,關了手機。中間他們談了許多,從老領導鞏一誠談到他們的相識,從省府今年的幾項硬任務談到東江麵臨的困境,後來又談到向健江,談到陳誌安。羅維平娓娓而談的時候,蘇曉敏做出專注的樣子,聽得很投入,偶爾,她也插進話去,說一些不同的意見。蘇曉敏感覺到,今天這頓飯,羅維平不隻是給她慶祝生日,更重要的,是要為她解開困境。其實,她也沒覺得自己被困住,眼下工作雖是被動,但她相信有辦法解決,畢竟,她到東江才三個多月,一切都隻是開始。她更想聽的,是男人和女人之間那種話,哪怕羅維平過分一點,她也能接受。偏是,她想聽的,羅維平一句也不說,自從話頭打開以後,羅維平就一直談工作,談怎麼才能做好一個市長。蘇曉敏聽到後來,心裏就有些不樂了,學著罵瞿書楊的口氣,在心裏偷偷罵了句羅維平:“死人,你就不知道人家想聽啥啊!”

羅維平像是成心要折磨她,明明看到她眼神裏流露著渴望,流露著熱盼,話頭就是不往那方麵轉扯,急得蘇曉敏直挖心。好不容易聽他把一個話題談完,蘇曉敏插了一句:“你最近過得還好吧?”

按說這是一個信號,女人要是想聽暖心話,一般是從說知心話開始的,羅維平像是沒反應,語氣平靜地道:“就那老樣子,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我擔心的,還是你在東江能不能打開局麵。”

“有你的關心,一定能。”蘇曉敏緊著表態,她是想把工作的話題打住。工作的事什麼時候談也可以,今天這個機會,太難得了,她目光殷切地望住羅維平,心道,別談工作了啊,求求你。

羅維平似乎渾然不覺,仍然鄭重其事勸誡她:“別那麼樂觀,地方工作跟上麵不一樣,你還是謹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