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八福晉的出現,又讓一幹人冷場。八福晉一向心高氣傲,幾個福晉不願聽她自吹自擂,但也不會和她言語計較。偏偏十四福晉年輕氣盛,要在言語上爭個高下。爭高下也罷,又扯上十三福晉。雖然隻是一掠而過,但我還是看見了她眼中的厭煩神色。我以為十三福晉會借故走開,可是她的表現卻出人意料。
她也看出八福晉隻不過是貪圖麵子上有光,遂先將八福晉吹捧一番,果然,八福晉全部笑納。然後,又將子嗣這個目標轉回到十四福晉身上,眾人果然又一臉嫉妒地看著十四福晉。
原來,這個十三福晉,她也隨大流,但並沒有被水流磨去棱角,她隻是為了讓自己能夠生存在這滾滾洪流中,不斷地調整自己、隱藏自己。
蘭瑜呀,你倒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人人也能看出蘭瑜很不服氣,還想說什麼,可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再任由她們這樣鬥嘴,麵子上就不好看了,我趕緊把話題扯開。十三福晉和我倒是心有靈犀,她也馬上配合,其他福晉也就嘻哈一陣過去了。
除了這些,十三福晉還有哪裏不一樣呢?我真的很好奇,用膳時、看戲時,我都悄悄地觀察她。她一直很自如,要麽就看四周景物,要麽就偷偷看皇上,看戲時甚至開始用手捂著打嗬欠,可是,就是不看十三弟,就是偶爾掃到一眼,也和看其他人沒什麼區別。可是大婚時,我看見十三福晉看十三弟的眼光,是那麼的含情脈脈,千言萬語總是欲說還羞。
她應該是知道十三弟求娶水憐的事兒,這宮裏有什麼事兒是可以瞞得住人的呢?!那麼,她已經徹底放棄希望了?還是她跌了一跤後,真的將前緣往事盡數忘記了?若是如此,情願我也跌一跤!唉,焉知我會否再次墜落穀底呢……
想到這些,海容不禁長長歎了一口氣。這個光景,天邊已是晨曦微露,一道和煦的陽光穿過淡淡煙靄,投射到海容身上,揉散了籠罩在她身上的秋陰薄寒,也揉散了她眉梢眼角的幽迷淡遠:別人的日子,如何可以羨慕得來?自己最終還是得過自己的日子吧。
海容抬起頭,將沁涼的臉龐迎向初升的日頭。當目光掠過對麵的荷塘時,卻在不意間發現了形單影隻的水憐。
一縷縷霧靄的青煙靜悄悄地飄拂遊動在荷塘四周,而她正獨自佇立在荷塘邊的蘆荻麵前,仍然是著一襲淡淡水紅的衫子。隔著一片索漠輕寒,海容居然感受到了水憐的寥廓冷落和迷離惝恍。
“好一幅‘嫋嫋水芝紅,脈脈蒹葭浦’。”海容心裏歎道。“隻不過,水芝確然紅,畢竟出蒹葭。”她的眉毛又輕輕揚起,嘴角更添些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