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用心計較般般錯(2 / 3)

我坐在駛向胤禎的馬車上,心裏的激動,遠不如不安來得多。胤禎他怎麼樣了?他今年應該已經是四十二歲了,變成什麼樣子了呢?

我拿起雍正給我安排的新身份的介紹書,看了起來:妾吳氏,常有之女。再看看自己的穿著,的確和妾的身份相符合:一身淺藍色底子上印著白色花紋的綢布旗裝,既安靜又儉樸。難為海容還根據我的新身份,而特意為我設計了新形象。

其實,除去一身四十歲的偽裝,我感覺輕鬆不少。起碼,我現在可以用本來麵目示人了。

就這樣一路上胡思亂想著,不覺已經到了景山。這景山其實是一座封閉的皇家禁苑,除了按節令向供奉在壽皇殿的祖先畫像致祭行禮,以及皇帝前來遊樂之外,平時人跡罕至,因此端的是花木繁茂、鬆柏蓊鬱,空氣也十分的清新。

我貪婪的嗅著空氣中豐富的負離子,覺得神清氣爽。我好奇的打量著這座美麗的園林、臨時的監獄,心想:這皇家的監獄都這麼漂亮嗎?也許雍正還是對這個親弟弟顧惜著的呀。

太監領著我向後山的壽皇殿走去。這壽皇殿在景山背後東北方,形成一座相對獨立的院落。與景山的正麵相比,這裏更顯得幽靜偏僻。

我出發的時候是中午,現在大約下午兩點鍾的樣子。可是,我一路走來,居然沒有看見半個人影,也許是躲藏在草叢裏或者樹林中了吧,不可能沒有人監視這裏的。大白天的,我也覺得有點糝的慌。

總算來到了壽皇殿,這裏的太監接過我的行李,又說帶我去看看我住的地方。我很奇怪,心想,難道胤禎不知道我要來麼?

正犯嘀咕,卻聽見前麵傳來一陣大聲喝罵:“混帳東西!誰要你們送些什麼女人來?我不要,給我弄走!”這是胤禎的聲音!我的心開始砰砰亂跳。

停了一會,大概是太監在解釋著。很快,胤禎又罵道:“皇上弄來的,就讓他弄回去!皇後弄來的,就讓皇後弄回去!”

我悄悄躲到柱子後,想看看十年不見的胤禎,變成什麼樣兒了。這時,他正背對著我,他的背影和以前沒有兩樣,腰板仍然十分挺直,大概是以前帶兵打過仗的緣故吧。

我正專心看著,不留神踢倒了腳下的花盆。花盆跌落到石梯之下,發出了清脆的響聲。胤禎立刻轉過頭來,臉上還留著發怒的痕跡。我呆看著他,十年了,雖然他的臉上已經刻下了些許歲月的年輪,但是,與操勞過度的胤祥比起來,他明顯顯得年輕。而且,眉梢眼角的那股子傲氣未曾有絲毫改變。

胤禎看見了躲在柱子後麵的我,他先是驚訝,然後是一臉的不相信,還有懷疑。呆了一會,他還是大踏步的走向了我,徑直站在我的麵前,厲聲問:“你是誰?莫非你就是雍正給我弄來的女人?!你們想幹什麼?”

我知道,他一定認為我隻是一個和爾夏長得很像的女人吧。因為,四十歲的爾夏不可能是現在這樣的。

我想起我們在山穀之中開玩笑時說的話,便笑嘻嘻的回答:“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天!你說我要幹什麼?”

胤禎眼睛裏的驚訝更濃了,他凝視著我,我也毫不畏懼的抬起頭直視於他。片刻之後,胤禎一把抱住了我,顫聲道:“是的,是的,這是我的爾夏!隻有你這個女人,才敢用這麼肆無忌憚的眼光看我。我知道我不是做夢,不是做夢……”

我縮在他的懷裏,感覺好象從來不曾離開過一樣,流出的淚水沁濕了他的前襟。

胤禎牽著我的手,一起坐到石梯上。他用食指輕輕滑過我的麵頰,道:“你一點也沒有變,所以,我還以為是他們找了一個很像你的人來騙我呢!”

我諷刺他道:“你不是還要趕我走嗎?”

胤禎不好意思的說:“我怎麼知道真是你?!現在,你要走,”說著,他一把摟緊了我的腰,惡狠狠的道:“想都不要想!你隻能呆在我的身邊!”

聽到他的話,我又想起胤祥那三百年的約定,不由得歎了口氣。難道,我是欠了胤禎的,現如今來還債給他嗎?

胤禎察覺到我的憂鬱,問我道:“怎麼,難道你不高興見到我?”

“不是,我當然高興。”我勉強的說。

胤禎麵上浮現出不快,他淡然道:“我知道老十三已經沒了,要不然你也不會來找我。”

為什麼胤禎說話總是這麼傷人?可是如今的我,連與之爭辯的勁兒也沒有了。我搖搖頭,不願意再說什麼了。

胤禎“霍”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背對我,大聲說:“你回去!回去!這裏就是個監獄,你來幹什麼?!”

幹澀的聲音從我的喉嚨裏擠了出來:“胤禎,若是你不願意見我,那我就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我轉過身子,緩緩往回走著。

胤禎卻突然從身後抱住了我,喃喃道:“說了不讓你走,你還要走!你非要氣死我,才甘心嗎?”

我黯然道:“胤禎,不是我氣你,而是你胡亂猜測……”

“胡亂猜測?好吧,我就是胡亂猜測。反正隻要你不走,怎麼說都行!”

我又好氣又好笑:“你也是年屆不惑的人了,怎麼說起話來還是顛三倒四的?”

“顛三倒四,我也不在乎。隻要不是朝三暮四就行了。”

這句話卻讓我的心一下沉到穀底——朝三暮四的人,是我吧?

胤禎仍然緊緊的抱著我,並沒有察覺出我的異樣。我努力轉過了身,抬頭望向他,鼓起勇氣說:“胤禎,我有話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