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螽斯門下兩難地(2 / 3)

“你怎可如此隨意捏造?”我按捺住“砰砰”亂跳的心,從牙縫裏擠出這一句話,這是我的辯駁。可這辯駁卻像失血過多傷者的臉,既蒼白又無力。

“我隨意捏造?你真以為你們作下的事可以瞞得過四哥嗎?四哥他顧念和四嫂的夫妻之情,不會責怪她,隻是今後多防範著罷了。可是你呢?你的本事、你的眼界,統統都出離我的認識。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也不知道你到底要幹什麼!”他一口氣說了這一大通話,睖著我——擺明在置疑我。

我的肚子開始陣痛,但是仍然強自支撐著。我摁住床沿,慢慢站了起來,對十三瞋目而視,道:“這就是你的‘討賊檄文’了?哈,我總算知道我們之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一份從一開始就有所保留、有所猜忌的愛,怎麼敵得過誘惑的衝擊?!”此刻,我的眼裏雖然噴射怒火,可語氣卻是冰涼徹骨。

我不願意讓他看到淚流滿麵的我,又推著十三,說:“你走!你走!”

十三被我推到門口,猛然轉身邁出大門。

我的陣痛卻越來越甚,可能是要早產了。我拚命爬到門口,待看到小菟兒的臉時,便鬆了一口氣,道:“我怕是要生了,你快準備。”

小菟兒著急道:“十三爺,我叫人去請他回來!”

“不準去!”我斬釘截鐵的回答,不留任何商量餘地。

小菟兒隻得依我。

“福晉,是個小阿哥呢!”小菟兒高興的說。

我從她手上接過孩子,眉清目秀,可惜遠不如他的哥哥姐姐們健壯。這怨不得他呀,在肚子裏就已經懷著怨氣了,偏生出來的時候又不足月份。我對這個孩子滿是歉意,對十三卻是既害怕,又怨恨,還有無法輕易割舍的愛意。到底是哪一種情感多些,也無從考究了。

十三什麼時候回來的,我也不知道。

隻是經過此事以後,我們的相處方式就像對待布滿裂痕的瓷器,誰也不敢輕易觸碰傷痕,生怕瓷器破碎。可是,這破碎的瓷器並不因著你小心對待就可以複原,它的裂痕始終存在;也並不由於我們的假裝看不見,它的裂痕就可以消失。

一想到這樣掩耳盜鈴的生活,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我就覺得累。可是,再怎麼辛苦,我也從沒想到過要離開這裏,因為我無法拋下自己的五個孩子。

康熙五十五年,西藏的矛盾已經開始明顯激化,準噶爾汗國策旺阿拉布坦的力量也在不斷增強。自爭儲之戰越演越烈以後,康熙也沒有心情和我提問回答了。而我也開始為自己的過錯承擔責任、接受懲罰,自然也沒有原來那樣風清雲淡的好心境了。

如今再加上西藏和準噶爾的麻煩事,康熙一定是憂心忡忡的吧。我開始有點擔心這個老頭兒了。恰在此時,康熙的旨意傳來:宣我進宮說話。

我跪在殿下,揣測著康熙的意圖:是不是想問我策旺阿拉布坦的事情?

還兀自想著,康熙開口道:“你起來吧。知不知道朕為何此時召你來?”

“爾夏不知。”低眉順眼——在康熙麵前,我照例是一副老實相。

“你不知?你剛才揣摩半天了,不會沒有答案的。說老實話,我的確是想知道策旺阿拉布坦的下場!”

我想,他能夠忍住不問自家的事,是因為“肉雖煮爛了,總還是在鍋裏”;卻不能不關心境外強敵,難道康熙也沒有自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