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憐搖搖頭,說“不曾覺得身子不適”。
說完,她便低頭不說話了。我就這麼幹坐著,也自覺不是回事兒。因此準備再禮貌性的問候兩句,就告辭作罷。
於是我捧起了茶杯,一邊緩緩的吹著杯中半浮的茶葉,一邊思索著該如何告辭。
水憐也端起了桌上的茶杯,不過我卻覷見她低頭飲茶時,一滴滑過臉頰的眼淚悄無聲息地墜入了杯中。我也隻得裝作沒有瞧見。
這時,水憐長籲一聲,惘然若失道:“黛蛾長斂,任是春風吹不展。困倚危樓,過盡飛鴻字字愁。”
這個詩詞歌賦的玩意兒,鄙人是一概不通的。不過,一個“愁”字,我倒是聽得清楚明白。隻不過,我也不知道如何可以安慰她。
水憐很快意識到自己是在對牛彈琴了,便嫣然一笑,道:“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最近我的頭發掉得厲害。你看”,說著,她取下發簪,散開發髻,又以指作梳,從發根梳到發尾,然後將手攤開給我看。
我一看,確實是落下了一大把頭發,起碼有二、三十根。我安慰她道:“也許是懷孕的關係吧。請太醫看了嗎?”
“太醫也沒瞧出個所以然,隻說氣血虛弱。”
我想也是,上次那個孩子不也沒有保住嗎?正準備繼續安慰水憐,誰知她卻一下跪在了我的麵前。
我懵了,趕緊拉她起來,她卻帶著哭聲兒說:“爾夏姐姐,水憐有一事相求,您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看你這話兒說的,你是四爺珍愛之人,腹中又有四爺骨肉,這樣可是使不得的。”我伸手扶她——得趕緊讓她起來。
“這事兒,水憐不敢告訴四爺。隻有您才能幫我,您不答應我,我不起來。”幽咽的哭聲仍然不絕於耳。
好!你贏了。——我心裏這麼想著,嘴上隻有說:“我答應你,答應你,你快起來吧。”
水憐這才顫巍巍的起身,抽泣著說:“爾夏姐姐,您知道我頭裏那個孩子為什麼保不住嗎?”
我搖頭,知道她定有一個故事要說給我聽了。
“其實,上次用計逼迫您的事,我是不願意的。是,是海容姐姐給四爺出的主意。”
挑撥離間的戲碼正式上演了。
水憐拭著眼淚說:“我知道,您和海容姐姐是好姐妹。可是,可是您對我那麼好,這事我要是不告訴您,我心裏真是很難受。”
許是傷心過度,水憐停了一會,又哽咽道:“我頭裏懷的孩子,不明不白的掉了,四爺也沒有說什麼。這次,我一定要這個孩子順利生下來!爾夏姐姐,我知道襄嬪娘娘生二十阿哥的時候,連太醫都束手無策,全靠您!他們才母子平安。水憐想求您——我生產的時候,您能來幫我!求您了!”說完,繼續潸然淚下。
我知道這才是她的目的。看見十三曾經喜歡的女人,用了這麼多七拐八彎的手段,最後才說出她的目的,我心裏感到厭嫌;可是一想到她的目的是為了自己腹內胎兒,心裏更多的卻是憐憫和悲哀。
除此以外,自然也加入自己的利害思量——如果可以幫助水憐,也就是乾隆他媽順利生下未來皇帝的話,那麼我今後的日子應該也可以高枕無憂了吧?
“好吧,我答應你,你生產的時候,我一定會幫你的。對了,你給海容說過這事嗎?”這事情要是海容不同意,我也沒辦法。
水憐怯生生的搖了搖頭。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苦笑道:“好吧,我給海容說吧。”
水憐破涕為笑,又牽著我的手,定要留我吃飯。
其實,海容對水憐還是挺不錯的。光看這飯桌上林林總總的菜品就擺了十幾道,而這裏吃飯的人就隻有水憐一個人而已。
“爾夏姐姐,這是黃燜兔肉。可好吃了!您嚐嚐。”一邊說著,一邊往我碗裏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