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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方卓婭來得比他更早,於佑安剛一進門,撲鼻的香味就直衝他而來,連吸幾口就衝餐桌望去,我的天,滿滿一桌!

方卓婭還揮舞著刀鏟在廚房忙活,於佑安把心頭的喜悅掩起來,突然想戲弄一下妻子,或者讓她顯擺一下。將菜藏起來,輕步走過去,裝做什麼也不知情地問:“今天什麼節,家裏是不是要來客人?”

方卓婭聞聲走出來,興高采烈地笑了一下,賣弄道:“不告訴你。”

於佑安暗自一笑,去換衣服,方卓婭又端出一個湯,聲音裏橫溢著甜味道:“老公,開飯啦。”

“今天啥節日啊,整這麼多菜,老婆你不會是懷孕了吧?”於佑安攬過方卓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道。

方卓婭伸手擂了他一下:“怎麼,菜多了不好啊,人家就是想犒勞犒勞你,乖,快吃。”

方卓婭話裏那個甜呦,美得於佑安真想把她抱床上去。方卓婭瞅出他不良動機,一把將他摁椅子上:“給我老實點,那事不能當飯吃。聽話,乖乖吃飯,晚上再收你作業。”

“好、好、好,謝謝老婆,還是家裏飯吃好喲,外麵那些大餐,一看就飽。”於佑安一邊看著妻子酡紅的臉,一邊樂滋滋地拿起了筷子。

方卓婭整理了下被他弄亂的衣服,在他對麵坐下。往常她都是穿家居服進廚房,今天高興,就穿上班時的V領毛衫,剛才於佑安貪婪地把手從領口伸進去,一隻手在她下麵亂動,弄得她差點……

兩口子吃得很甜,方卓婭不住地給於佑安夾菜,邊夾邊擠弄出各種眼神,於佑安心潮澎湃,卻又強掩著不露出來,很有滋味地享受著美食還有美色。不知是心情的緣故,還是今天方卓婭發揮出色,於佑安覺得一向手藝欠佳的妻子今天炒出的菜個個爆香。

吃到一半,方卓婭忽然記起沒開酒,哎呀了一聲,跑過去拿來一瓶法國幹紅。

“今天這日子特殊,我敬老公三杯。”方卓婭瑩瑩地把酒杯端過來,眼裏盛滿濃情蜜意。

“到底什麼日子,你把我搞糊塗了,快說。”於佑安故意聲音很高地說。

“就不,等幹了這酒,我再說。”方卓婭越發得意,臉上那幾顆痣都笑了,身子起伏著,顯得嫵媚極了。

“快說嘛,說了我再喝。”於佑安眼裏蕩漾著某些東西,自信今天自己表演很成功。

方卓婭中了計,以為他真的糊塗,身子往於佑安跟前湊了湊,眼神也迷離成一片:“先喝,來,碰一杯,今天我好開心喲。”

於佑安好像很少發現妻子有這麼漂亮過,真的漂亮,癡癡地盯著妻子,很享受地喝下三杯酒。

三杯過後,方卓婭開始揭謎底了。

“知道我為什麼高興嗎?”她緋紅著臉問。於佑安繼續搖頭,這玩笑開得不錯,以前咋就不知道夫妻間捉弄也是一種情趣呢?方卓婭咯咯笑了幾聲,將嘴巴湊過來,嗬著撩人的熱氣說,“老公,今天我終於揚眉吐氣了,痛快啊。”說完,將一大杯酒灌了下去。

“老婆升官了啊,祝賀!”於佑安拿起酒杯,做一個慶賀的姿勢。

“不,葉冬梅栽了,再也不會盛氣淩人。”方卓婭顯得非常驕傲。

“栽了?”於佑安嗖地起身,故意瞪大雙眼。

“栽了,想不到吧老公,下午紀檢委來人帶走了她,聽說在她保險櫃裏搜出了十二張存折,五百六十萬啊,全是貪的。”

“搜葉冬梅的保險櫃?”於佑安臉上的表情猛地僵住,這次他是真的吃了驚。

方卓婭絲毫沒察覺,完全沉浸到她的角色裏去了,仍就激情澎湃道:“是啊,在她家撲了空,上麵的人懷疑她把財產轉移到醫院,就……”方卓婭太激動了,說著話嗓子竟哽咽起來,好像她被葉冬梅壓迫了多少年。

其實不,她是替丈夫激動。哪個妻子不盼著丈夫風光啊,這些年,梁積平像塊石頭壓在自家老公心上,害得她在醫院裏也跟葉冬梅成了冤家對頭。這很可笑,但方卓婭又無奈。盡管她不在官場,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丈夫過了半輩子,官場那些彎彎道,她也懂了不少。有時候位子就是位子,跟具體人沒關,有時候位子又偏偏跟人聯係在一起。丈夫一心想去規劃局,就把規劃局長當成了最大敵人,不管是以前那位老局長還是現在的梁積平,在丈夫眼裏就成了山,這山不移走,丈夫就沒快樂而言。

女人的快樂其實是建立在丈夫和孩子身上的,人到中年,方卓婭越發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不論你跟丈夫發生過什麼,也不論感情好壞,隻要你還是他妻子,他的喜怒哀樂就會像雨點一樣打在你身上,他中毒你也會中毒,他感冒你就會打噴嚏,他要是發燒你一定會高溫。夫妻是什麼,說穿了就是一條褲子的兩個腿,一個爛了洞,另一個就不光彩,見不得人了。說更細點,男人是質地,女人是做工,男人要是上不了檔次,手工再怎麼精細也是閑的,做不出上等貨。

夫貴婦榮,雖然聽著老套講出來更俗,但生活真就這麼個理,誰也拗不過它。經曆無數風雨後,方卓婭終還是把自己的榮辱感還有幸福感全落實到於佑安身上了。有句話是這樣說女人的,幹得好不如嫁得好,方卓婭越來越覺這話是真理。

梁積平倒黴雖然跟她家沒直接關係,但搬掉丈夫心上一塊石頭讓丈夫輕鬆起來,不正是她期望的麼?就跟醫院那些病人,本來病友之間沒啥關係,但隻要一個病愈出院,全體病友都會開心,感覺別人給了自己希望。

人的希望不僅僅來自自我,更多的時候來自別人。

方卓婭越想越激動,越想也越興奮,猛地抓起酒杯,她真是控製不住灌醉自己的欲望。於佑安見她還要喝,一把摁住她的手道:“不急,說完再喝。”

剛才方卓婭話說一半,於佑安正猴急地等著她往下講呢。搜葉冬梅的保險櫃,太刺激了,看來這事絕不會小!

方卓婭此時已沒了賣弄的意思,心情不知怎麼又沉重起來,語氣也沒剛才那麼誇張,幾近平淡地道:“我們院長也攪了進去,聽說他把醫院的錢通過葉冬梅轉貸給包工頭,吃高額利息。”

“高利貸?!”於佑安差點從椅子上彈起。

“比這還狠,放出去三百萬,一年淨拿回扣五十萬。”

於佑安長長地哦了一聲,這種事之前聽說過,個別房產商還有建築商四處融資,全是以高利貸的形式,沒想醫院也敢湊這個熱鬧。

方卓婭又說了許多,包括紀檢委和反貪局工作人員如何到醫院,搜查財務室時院長還有其他院領導如何驚慌,葉冬梅如何抱住反貪人員的腿,又是哭又是喊,不讓動她的保險櫃等。於佑安先是聽著解氣,跟著又過癮,感覺熱血直往上湧,激蕩得他無法坐住。後來,後來感覺變了,一股無法言說的沉重忽然襲擊了他,讓他本來血脈賁漲的身體驟然冷卻。一個規劃局長,短短幾年竟然能貪這麼多,他的心像是被什麼猛紮了一下,很痛,也很酸。他拿起筷子,跟方卓婭說,“吃吧,別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