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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這話,於佑安來了勁,興致很濃地問:“怎麼講?”

話到這份上,尚林楓也不客氣了,正好借此機會再在於佑安麵前表現表現,於是道:“謝市長前兩年也是受委屈的,現在呢又有人排擠她,當然希望身邊的力量多一點,是人都一樣,都想自己成為一棵樹。”說到這,忽然覺太透了,牽扯麵是不是也廣了些,忙看一眼於佑安,不安地跟了句,“我這是胡講,胡講,局長請喝茶。”

尚林楓的話於佑安算是聽懂了,其實這些他早就想到,他所以主動到尚林楓家來,也是想讓自己變成一棵樹,不過他這棵樹,暫時必須先遮到謝秀文那棵樹下,是機會就抓,一個也不放過。於佑安笑笑,感覺今天不虛此行。

又聊了一會,於佑安說該走了,就衝臥室叫:“聊夠了沒,你們哪有那麼話?”方卓婭走出來,眉開眼笑說,“就興你們之間有話說,女人間親熱話才多呢。”豆豆再次跟出來,舍不得似地往方卓婭懷裏跳。龔一梅笑嗬嗬說,“看,看,她就跟你親,把我都扔一邊了。”

客氣了一番,尚林楓兩口子把於佑安他們送到樓下,尚林楓跑出去叫車,龔一梅硬往方卓婭懷裏塞一樣東西,方卓婭推辭不要,龔一梅不甘心,兩人像打架似地糾纏在一起。

回到家,於佑安開玩笑:“當了一回狗阿姨啊。”方卓婭不滿道,“還說呢,弄了我一身狗毛,真是,養啥不好,非要養條狗!”說著脫了衣服,生怕狗毛掉在地毯上。

於佑安問剛才樓下龔一梅送什麼,方卓婭道,一條玉鐲,沒要。於佑安回味著妻子今天在尚林楓家的表現,笑道:“老婆,我發現你長勁不小,行,能當院長了。”

“那你讓組織部下文啊,我也過過官癮。”

請謝秀文吃飯是那天跟徐學謙通話後突然有的想法,於佑安承認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沒處理好跟謝秀文的關係,把她輕看了。盡管這方麵他有苦衷,他不喜歡那種咄咄逼人的女人,更不喜歡那些動輒就去告狀的領導,可有什麼辦法呢,喜歡不喜歡不是由你說了算,得由人家領導說了算。作為下屬,你永遠沒有選擇的權力,隻有服從。

於佑安打算請丁育慶出麵,他自己請,謝秀文未必給這個麵子,弄不好還要冒一些怪聲。女人是世界上最難理喻的動物,尤其當官的女人,心理詭異得很,脾氣更難把握,於佑安不想碰釘子。

跟丁育慶講明來意,丁育慶笑著說:“有這個必要嗎?”

於佑安忙說:“意義重大,隻是我這張麵子不夠份量,有勞秘書長了。”

丁育慶是那種話不多分量卻很重的人,寫材料出身,陪過不少領導,號稱南州一支筆,現在總算媳婦熬成婆。

“她改你了你才請她,要是不改你呢?”丁育慶帶著批評的口吻教訓於佑安,這表明他沒把於佑安當外人。

於佑安心裏一動,訕訕道:“臨時抱佛腳吧,誰讓我缺根筋呢。”

“你是缺根筋,再這麼缺下去,我看你這個局長也甭當了。”丁育慶說完,頭又埋到了材料裏,一支筆就是一支筆,雖然當了秘書長,成了大管家,市長車樹聲的材料他還是親自寫,包括臨時性講話,也不容其他副秘書長或秘書插手,這點上他也缺根筋。要不,憑他的苦勞還有資曆,可能就調到市委那邊升常委了。

“秘書長答應了?”於佑安站在邊上,吃不準地又問。

“我答應什麼了?”丁育慶抬起頭,看著陌生人一樣看著於佑安,這功夫也是丁育慶獨有的,你很難知道他心裏怎麼想。

“那……”於佑安一時語塞,雖然丁育慶跟徐學謙關係不錯,但他不能錯誤地借力爬竿子,他得一句一句先把路墊瓷實了。

“你先回去吧,功夫還是用在工作上,該請示的及時請示,該彙報的要及時彙報,別老想著請客吃飯,沒什麼用!”丁育慶說完,不再理於佑安,於佑安知道再站下去就有些不知趣,說了聲秘書長您忙,輕輕退了出來。

開完動員會第二天,於佑安一大早就候在了謝秀文辦公室門口。這幢樓上除秘書處幾位秘書外,上班時間最早的要數市長車樹聲,其他副市長來得比車樹聲稍稍晚些,但絕不會超過二十分鍾。這裏麵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早過車樹聲,容易讓人把你當成市長,太晚,車樹聲一旦找你,你還沒到辦公室,情況就有些不大好。其實來早了也沒多少事,無非是讓那些平時見不到市長的人們能在這特殊的時段裏跟市長說上一會話,把要辦的事托付給市長或者副市長,該表示的心意也一並表示到。於佑安在樓道裏站了不到十分鍾,就看到幾個影子匆匆忙忙往樓上奔,步態之輕捷熟練,一看就是常客熟客,那些摸不著門道的人,說不定正鼠頭鼠腦候在樓下,或者大門口,眼巴巴地候著市長副市長的小車。

七點過四十,謝秀文來了,於佑安趕忙走上前,問了聲謝市長好。謝秀文不大熱情地嗯了一聲,秘書聞聲出來,替謝秀文打開了門。於佑安跟進去,他感覺到謝秀文的冷,但他必須熱。

“謝市長,我是專門彙報改製工作來的。”

謝秀文將手裏東西放下,並沒看於佑安,問秘書:“昨天那材料拿給市長了嗎?”秘書回答,“呈給市長了,市長看了很滿意。”

“你把今天活動調整一下,上午十點我要去大華公司,對了,你通知電視台,讓記者十點以前趕到大華。”

秘書嗯了一聲,捧過水杯,又等了一會,不見謝秀文有別的事交待,輕步出去了。謝秀文這才對住於佑安:“你是說你們開了會?”

“昨天開的,本來開完就應該給市長彙報,時間太晚,沒敢打擾市長。”於佑安畢恭畢敬道。

“怎麼樣,意見還是那麼大?”謝秀文的聲音居高臨下。

“職工是有些意見,跟別的單位一樣,每次改製都會遇到阻力,不過請市長放心,阻力再大我們也會克服,一定按市長要求把方案拿好。”於佑安盡力挑好的說。

“光拿出方案就行了,下一步呢?”

“市長說得對,方案拿得再好,落實不下去還是空的,這次我們會把主要精力放在做好職工的思想工作上,同時對改製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各單位先拿預案,免得到時措手不及。”

這話引起了謝秀文的興趣,謝秀文雖然喊得凶,但怎麼改心裏也是沒底。於佑安如果不配合,這次改革弄不好真會絆住她,這是她不願看到的。想到這兒,她說:“坐吧,於局長。”

於佑安這才像大赦似地衝謝秀文笑了笑,屁股落在沙發上,心裏也沒剛才那麼別扭了。

“於局長今天態度可跟往常很不一樣啊。”謝秀文話裏藏話地說了一句,拿起一張報紙,掩飾地亂看起來。於佑安回得也好,“誰說不是呢,以前老是怕這怕那,總覺得牽扯職工的事,不是一頁兩頁就能翻過去的,那天讓書記一批,我這腦子開竅了。”

“看來書記的話就是管用,那以後,還得多讓書記給你開開竅。”謝秀文聽著是句玩笑話,細一品,卻又有股酸勁。於佑安迎著她的心思道,“別別別,有錯誤市長您隻管批評就是,再讓書記涮,我就不隻是吃不下飯了。”

“知道就好。”謝秀文居然找到了平衡,開心地笑出了聲。於佑安長舒一口氣,第一關總算是闖過去了。要論起來,對付謝秀文也不是太難,幾個不是常委的副市長,隻要你把態度表到,他們也不會太跟你計較。畢竟誰幾斤誰幾兩,自己掂得最清。

又說了一陣,於佑安起身告辭,順手從袋子裏掏出一罐茶葉,放謝秀文桌上。

“這是做什麼?”謝秀文故作驚詫地問。

於佑安說:“朋友送了一斤茶葉,舍不得喝,拿來孝敬市長,市長千萬別說我行賄啊。”

“你於大局長也會行賄?”謝秀文很滿意地看著於佑安,她知道這罐茶葉意味著什麼,那是於佑安的態度。“好吧,就算是糖衣炮彈,我也收下了。”

告辭出來,於佑安衝碧空藍天長長舒展了下腰,這趟朝拜來得好,把一堵牆給推翻了。他回過身,衝謝秀文窗口動情地望了一眼,感覺來時懸著的心穩穩當當落地了。茶葉是昨天杜育武買的,價值不菲,絕對比辦公室配發給謝秀文的要好。他在茶葉罐裏塞了一張卡,數額不大,兩萬塊。他覺得夠了,再多也沒必要,畢竟她隻是分管領導,意思到了就行。於佑安沒給司機打電話,他想愉快地走走,順便想想下一步怎麼操作?到現在李西嶽那邊一點動靜也沒,好像一趟北京白去了。也真是奇怪,怎麼就沒了動靜呢?於佑安想,最近應該去見一下李西嶽,可找什麼理由呢,想著想著,忽然想到金光耀跟他說過的話:華國銳。旋即他又搖頭,不能的,絕不能!

恰在這時,一輛出租車嗖地在於佑安麵前停下,差點就撞到他。於佑安嚇一跳,剛要發火,車裏跳下一人來,竟是孟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