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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佑安想想楊麗娟不同於華國銳,再說人家等了一上午,不見說不過去,就道:“讓她過來吧。”

楊麗娟進門就說:“姐夫你得阻止老華,不能讓他這麼幹。”於佑安衝杜育武遞了個眼色,杜育武帶上門出去了。於佑安不緊不慢道,“他又做什麼了,整天不上班,瞎搞什麼名堂?!”

“姐夫你罵得對,這人就該罵。你猜他怎麼著,最近又神神經經去整梁積平請客送禮的材料,還說找到了什麼秘密武器,我看他是患上妄想症了。”

“人家請客送禮關他什麼事,他總不能以告狀為生吧,糊塗!”

“誰說不是呢,我勸他他不聽,姐夫你勸勸吧,再這樣下去,日子真是沒法過了。”楊麗娟說著就要哭,家裏有這麼一個男人,不整出神經病才怪。於佑安想安慰楊麗娟,但又不知怎麼安慰,隻能說些不痛不癢的話。興許是傾訴夠了,楊麗娟竟然自我調節了過來,情緒不再像剛進門時那樣激動。喝了口水,又道,“昨天車市長請他們吃飯,回來後他像吃了藥般興奮,一會說要告倒這個,一會又說要弄走那個,嚇得我一宿沒合眼,真怕他半夜從窗戶飄出去,他怎麼能成這樣子。”

“車市長請他吃飯?”一直低著頭的於佑安忽然抬頭問。

“我也覺納悶呢,老華跟車市長從來沒啥關係,車市長怎麼會請他吃飯?對了,一道去的還有湖東縣的丁縣長。”

丁萬發?於佑安怔怔地盯住楊麗娟,感覺楊麗娟提供的這些信息很有意思,車樹聲會請華國銳吃飯,怎麼又把丁萬發也給扯了進來?

思半天,腦子裏忽然閃出一條線。市長車樹聲在南州過得其實並不如意,鞏達誠擔任書記的時候,鞏和王聯手,將南州牢牢控製在自己手裏,市長一角等於是給他們幹活的,說話基本沒有權力,特別是人事問題上,車樹聲一點發言權也沒。鞏達誠出事,車樹聲本來很有希望挪到市委那邊去,可省委不知怎麼考慮,又派來了陸明陽,目前情況看,陸明陽到南州後,車樹聲的被動局麵絲毫沒有改變,相反,感覺處境比以前更困難了點,也就是說,陸明陽在人權跟財權上把得更緊。一個市長如果失去這兩樣權,威嚴和影響力是會大打折扣的。車樹聲豈能甘心?當一屆陪客倒也罷了,連續讓他當怕是他想忍都忍不住。上次市委討論處理華國銳他們的會上,車樹聲是將過陸明陽和李西嶽軍的,他說過一句頗有意味的話:“如果因為送禮就撤職處分,這樣是不是有失公平,如果我們都能潔身自好,嚴格要求自己,請問又要有誰願意去送?”一句說得會場至少降了七、八度溫,與會的常委們全都噤了聲。不過陸明陽也回答得好,他說,“市長是在批評我們,不過這個批評很及時,也很中肯,我虛心接受。但我也提個問題供大家思考,南州這樣的風氣是誰帶來的,不會是我和西嶽部長吧?”這話明顯是在還擊車樹聲,你在南州幹了一屆市長,南州變成這樣難道你不該先負點責任?車樹聲據說在那次常委會上是準備了好多的,可惜勢單力薄,又沒別人幫腔,隻好偃旗息鼓,把不滿和恨怒裝在肚裏。但是這並不表明車樹聲會認輸,官場向來沒有認輸這一說,大家都在搏,不到最後誰也不會承認自己輸。

將華國銳和丁萬發聯係到一起,車樹聲這頓飯就很有意味了,一個是剛剛被擄掉的局長,另一個是曾經掀翻鞏、王而至今仍被冷落著的反腐表率,這頓飯絕不是安撫宴,定是……

於佑安倒吸一口冷氣,感覺華國銳這次真是玩大了!

於佑安的猜想很快被證實,這天下午,他打電話找到華國銳,華國銳剛剛跟丁萬發分開,丁萬發目前雖是湖東縣常務副縣長,但縣長李響比他年輕也比他能幹,沒告發王卓群以前,李響跟他關係還可以,鞏、王出事後,李響忽然對他警惕起來,很多重要工作都不讓他插手,他在縣裏連普通副縣長都不如,人家還有分管部門可供指揮,他呢,聽著像是管了許多,可一件事也做不了主,整天牢騷滿腹,比華國銳差不到哪裏。

兩人在一家茶坊見麵,於佑安笑道:“不錯啊,你現在是發揮出力量來了。”華國銳沒聽出於佑安是在挖苦他,樂嗬嗬道,“感覺還行吧,他們打不倒我的。”

“沒人想打倒你,除非你自己想摔倒。”於佑安說。

“你這話太虛偽了吧,我剛被毒蛇咬過,傷口還出血呢。”華國銳含沙射影說。這話於佑安聽著格外刺耳,感覺在跟一個中學生談話。華國銳以前也挺老練的,說話雖不能說是滴水不漏,但也絕不會傻到犯錯誤。一場打擊,人沒摔倒,智商倒是徹底摔殘疾了。

“很過癮是不是?”於佑安不想兜圈子,他今天來就是盡朋友義務,不管怎麼說,不能讓華國銳做了一支槍,或者容易變成粉灰的炮彈。

華國銳聽出了於佑安話裏的嘲笑味,也自嘲地笑了笑,道:“別挖苦我,也別阻攔我,我現在隻有一條道黑到底。”

“真想黑到底?”

“想。”華國銳回答得很幹脆,見於佑安遭到蜂蜇般痛苦地扭了下表情,又道,“不黑沒辦法,他們逼的。”

“誰逼你了?”

“佑安你怎麼說話,我現在都這樣了,還說沒人逼,難道是我自找的?”

“是你自找的,不要怪別人。”

“好好好,我誰也不怪,我他媽的賤這總行了吧。”華國銳忽然發了火。華國銳一發火,於佑安反倒沒了詞,尷尬地望著這位幾個月前還意氣奮發鬥誌昂揚的同僚加兄弟,搖了搖頭,一臉苦相地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