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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前一天晚上,章山請於佑安出去喝茶,說忙活了這麼多天,終於要手術了,她該謝謝於局長。於佑安推辭說:“不必了吧,你也這麼累。”章山執意要請,“局長您就別客氣了,再客氣我可要哭了。”見於佑安還不答應,章山紅臉道,“去茶坊吧,正好有件事想跟局長您說說。”於佑安其實也沒想真的推辭,這幾天生活過得太無味了,喝茶輕鬆一下也好,就說走吧,我請美女。

這是於佑安第一次管章山叫美女,北京這些天,他一直裝得穩穩當當,輕易不敢放下局長的架子來,事實上他也知道,這種譜擺了白擺,可不擺他又覺得自己真成了李西嶽雇來的高級護工。

章山抿嘴一笑,那張臉好看了許多。

醫院不遠有一家叫一壺醉的茶社,位於天橋邊一幢寫字樓下。於佑安跟章山來到裏麵,剛要了一壺大紅袍,手機響了,是辦公室主任杜育武打來的,於佑安也沒回避,當著章山的麵接了。

杜育武先是問了問北京的情況,說局長辛苦了。於佑安說不辛苦,又問家裏都好吧。這家就是指南州的文化局。

扯了一會閑淡,杜育武道:“局長,最近聽到一個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說吧,什麼消息?”

“梁積平可能要升副市長了。”

“什麼?!”於佑安倒在沙發椅裏的身子一下直了,拿著電話的手猛抖幾下。章山看見了,以為出了啥事,臉色也跟著變了。

杜育武又說:“這兩天傳得很凶,我昨天跟市裏一號秘書在一起,他親口講的。”

一號秘書就是陸明陽的秘書安小哲。

於佑安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梁積平算是他的冤家對頭,兩人的摩擦還是因規劃局長而起,當年為爭規劃局長,他跟梁積平都使過些陰暗手段,梁積平也知道他並沒死心,一直虎視眈眈盯著他屁股底下那把椅子。

“小哲真是這麼跟你講的?”過了一會,於佑安還是忍不住地問。

“不隻是安秘書這麼講,我聽市醫院的同誌講,梁局夫人已經在請醫院的同事們喝喜酒了。”

又是葉冬梅!

於佑安長長哦了一聲,閉上眼睛不說話了。杜育武那邊也不敢掛電話,將不安的喘息聲送過來。

章山抱著杯子,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目露膽怯地看著於佑安。

半天,於佑安衝杜育武說:“那就這樣吧,我知道了。”

壓了電話,於佑安的情緒就來了個180度大轉彎。進門前他還是情緒高漲,熱情勃勃,這個電話一下把他打到了地獄,感覺身體像是讓人捅了個洞,極不爭氣地就癟了下來。

章山見他臉色難看,怯怯地問:“局長沒事吧,是南州來的電話?”

於佑安勉強笑笑:“沒事,沒事,申遺出了點問題,這個杜育武,怎麼幹工作呢?不提他,來,咱們接著喝。”

其實進門到這會,茶還沒喝一口呢。

盡管章山小心翼翼,想把氣氛找回來,想努力讓於佑安忘掉剛才那個電話,可於佑安腦子裏始終是揮之不去的梁積平。怎麼可能呢,梁積平當副市長,簡直是天方夜譚啊,可杜育武說得又那麼逼真,好像組織部馬上要下文似的。過了一會,於佑安又想,沒聽說市上空出副市長的位子來啊,自己離開南州才幾天,難道市裏就有大變局?猛地,於佑安就想到另一個人——省委常委、組織部長譚帥武。於佑安不止一次聽說,譚帥武跟已經被雙規的鞏達誠關係密切,都屬原省委書記的人。如果不是老書記暗中周旋,鞏達誠絕不會隻是雙規,怕是早就……梁積平既然能跑通鞏達誠,當然也就能跑通譚帥武了,那麼……

於佑安禁不住打出一個寒戰!爾後又沮喪地發出一聲長歎,沒辦法,誰讓自己能量太小,既缺炮彈也差槍法,跟梁積平暗中鬥法鬥了將近三年,結果呢?人家一邊擺事一邊還能升官,自己卻跑北京給別人當保姆!

一想到保姆兩個字,於佑安就恨不得搧自己一頓耳光,跑官跑到這份上,也太是掉價啊,假如這事讓姓梁的聽到,還不把他羞辱死。

章山別別扭扭坐在那裏,一身的不自在。這些天,於佑安忙裏忙外,哪像一個領導,簡直就像她家仆人。這在南州,是想都不敢想的。章山雖然跟於佑安有過一些接觸,但心裏除了尊敬就是怕,盡管她承認,於佑安對她不錯,但那是上級對下級的關愛,沒別的。現在讓她的大領導為她家當保姆,章山那份不安,都快要把自己折磨死了。可惡的姑姑,把對李西嶽的仇恨全發泄到了於佑安身上。章山雖然很著急,卻又無能為力。隻要一替於佑安和李西嶽說話,姑姑就會變本加厲。

來北京之前,她想有錢曉通,張羅跑腿的事,自然該有錢曉通去做。誰知錢曉通跟她打遊擊,先是說在廣州,一下兩下來不了。章山催他快點回來,錢曉通支支吾吾,一直說不出個準確時間。章山心裏起了疑,那天打電話,她分明聽到了邊上女人的聲音,又不好直問。錢曉通身邊總有不少女人,這點章山很清楚,隻是沒有辦法,姐姐已經那樣了,她不能再離婚。後來她讓錢曉通拿廣州那邊的座機打過來,錢曉通這才露了餡。事實是,他們到北京的第二天,錢曉通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