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關係的存在不靠承諾來維持,雖然如此你願意付出的,卻比有承諾的更多,這就是趙子凡現在的矛盾心境。
當曖昧的暗香在搖曳的油燈下綻放,趙子凡醞釀好了情緒,喜滋滋的拆開紅色印泥,翻開書信,小心翼翼的打開攤平在錦被之上,如第一次收到情書的小男生一般興奮時,隨之而來的卻是冰冷徹骨的失望,他將書信反反複複看了不下三十遍,最後終於確認,歐陽汐,這個他夢中無數次出現過的女人就要嫁作他人婦了。
曖昧的感覺一旦被打破,接踵而至的便是心愛之物被他人所奪的悲痛,這麼說或許對歐陽汐不公平,但確實是趙子凡此刻心情最真實的寫照。上次還是不相忘的纏綿軟語書信,這次卻變成了結婚喜宴的邀請拜帖,這變化實在太快,趙子凡一時竟無法轉過彎來,抱著被子便默默流淚起來。
直到現在,趙子凡才體會到自己的自私,體會到當日歐陽汐內心的感觸,試想昨日對自己溫言軟語的情郎明日卻變成了他人的丈夫,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趙子凡現在知道了。他甚至十分自嘲的寬慰自己,人家好歹還寫信通知你一聲,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呢,而你卻是一點消息也沒透露,當初的她一定是五味陳雜痛不欲生!
他癡癡呆呆的舉著歐陽汐的書信,此時屋內的油燈早已燃盡,借著窗外的月光他反複念叨著那首詩。窗外樹葉在初秋的風中沙沙作響,苟延殘喘的夏蟲四處鳴叫,這些原本極為風雅詩意的聲音此刻卻讓趙子凡煩躁不安到了極點,恨不能衝出門去將周圍的樹木全部砍倒,將這野地裏放一把大火將這聒噪的蟲子全部燒殺才好。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嘲笑他趙子凡自作多情。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在內心深處,趙子凡既希望歐陽汐能找到幸福的歸宿,卻又不希望她現在就嫁做人婦。希望她有好的歸宿是因為曾經深愛過,不希望她現在就嫁是因為心底還保有十二分的不舍或者說沒有一點希望的期盼!
熄滅的油燈輕煙嫋嫋,屋內隻有小李師師輕輕的呼吸聲,趙子凡雙目垂淚,直直如一具僵屍一般坐著,口中不停的道:“真的隻是追憶,隻能惘然嗎?”
直到第一聲雞鳴響起時,趙子凡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坐了一夜,全身酸麻無法動彈,他最後望了一眼這封書信,卻看到了十月初十的字樣….
過了許久。
“還有十天!”一夜未眠的趙子凡沙啞的叫了一聲,如瘋癲般蓬頭垢麵衝出門外。
“師師,趕緊收拾行裝,咱們立刻回東京!”
臨走前趙子凡隻留了一句話給老元和烏蘭卓雅,讓他們代為照管民信局,便再無他話急匆匆上了馬車。
馬車裏,尚未睡醒的江大少雙目通紅,他雖然一百個不情願,卻也知道這位兄弟對自家那位的表姐可是用情至深的,大半年前,趙子凡曾幫過癡迷於吳小環的他,現在他當然不能獨自留下,幫不上什麼忙,回去壯個氣場也是好的。作為男人他不會考慮歐陽汐的感受,他是完全站在兄弟的立場上的!
江大少察言觀色,發現趙子凡滿臉鐵青,素來講究儀表的他現在竟然是滿臉胡渣,仿佛是要去和人拚命一樣,江大少就覺著這位兄弟一定是接受不了心愛的女人被人所奪,回去必定是要大鬧一場了,江大少暗暗吞了一口口水,捏緊了拳頭,心道兄弟,這次咱就陪你豁出去了,大不了鬧完被老頭子家法伺候打幾個板子罷了!
而李師師則更是不吭一聲,乖巧的坐在趙子凡身邊,因為這還是她頭一次見到公子這樣。心中便不由的怨起歐陽汐來了,心道你成婚就自個兒成婚去唄,為啥還要寫封信來,無端的讓我家公子難受至斯呢?這下可好了,看他這凶神惡煞的樣子,回去指不定要還弄出些什麼事端來呢?女人啊,真是禍害人的東西!李師師在心裏打著自己的小九九,當然了這女人是不包括她自己的,因為她還不算是女人頂多算是個小女孩兒哩!
幾人大氣不敢喘一聲,擔心的望著一言不發的趙子凡,這個黑臉豎眉的書生,還是以往那個平和寬厚,斯文儒雅,讓人如沐春風的趙子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