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有了保姆之後,苗青青就輕鬆一些了。可一些細活,苗青青隻要在家,還是她自己親自動手幹。比如給尤裏西斯洗澡吹風梳理之類,都是苗青青親自做,她嫌那從鄉下來的小姑娘洗不幹淨。有時候,苗青青出差在外,無論多忙都要給家裏通個電話,問問尤裏怎麼樣?西斯怎麼樣?問吃了沒有,胃口怎麼樣?洗了沒有?吹了沒有?待叮囑一些注意事項之後,苗青青最後會說,尤裏呢,讓我給尤裏說幾句。小保姆就把尤裏抱到電話筒前,苗青青就說,尤裏尤裏,你想我了麼?尤裏就汪汪叫兩聲,苗青青就說,好了我聽見了,尤裏聽話,尤裏乖……爾後又說,西斯呢,讓我給西斯說幾句。小保姆又把西斯抱到電話機前,苗青青說,西斯西斯,你乖麼?想我麼?西斯也汪汪叫幾聲……苗青青就說,好,乖西斯,好西斯。這以後,次數多了,就成了慣性了。隻要苗青青不在家,電話鈴一響,尤裏西斯就會跑到電話機跟前,汪汪汪地叫。
時間一長,有時候,連老硬也會吃尤裏西斯的醋。老硬每次來,都會打發小保姆去遛狗。因為小保姆是老硬給找的,工資也是老硬給發的,所以小保姆很聽他的。可是,每當兩人要歡樂的時候,隻要聽見狗咬聲,苗青青馬上就會拉開後窗大聲問:“——尤裏呢,……西斯呢,沒事吧?”這時,老硬就酸酸地說,你看,我還不如狗。苗青青說,你又不是畜生。老硬佯裝惱怒,說你這話咋說的?苗青青就笑著說,行行,你是畜生。於是苗青青就趕忙回過頭安撫他,兩人就“動物”一番。
很快,老硬發現,尤裏西斯居然改變了苗青青的性情。原來,她是一個很焦躁的人,好好的,說翻臉就翻臉。可自從有了尤裏西斯之後,她一下子變得溫柔了,平和了,有一種母性的東西被喚醒了,更有女人味了。有了尤裏西斯,兩人要說的話也多了。這樣,老硬來的次數就多了。養狗就像養孩子一樣,總有很多事情。於是,尤裏西斯就成了兩人之間的溝通媒介。老硬名義上是看狗,實際上是看人。來的次數一多,兩人不免日久生情。老硬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他知道自己沒法離婚,就借著一個機會,給苗青青提了個副總編。客觀地說,論水平,論能力,苗青青也是該提的,她是報社一支筆麼。可是,提了苗青青,卻引起了報社的軒然大波!按說,兩個人的事情,是沒人知道的。可報社的人都知道……於是,一些想提拔的中層就齊夥夥恨上了老硬,他們私下裏收集了一些老硬的材料,偷偷地把老硬給告了。
這年秋天,苗青青剛搬到副總編辦公室不到十天,老硬就被檢察院的人“請”走了,一去再沒有回來。聽說,老硬這人,平時邦硬,可一到檢察院就軟了。他是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吐得很淨。僅男女關係一項,一下子就交待了九個!這話傳出來之後,報社又是一場地震。男編輯看女編輯,男記者看女記者,眼裏都多了個黃色的“?”。當人們說到“老硬”的時候,就有了更多的含意,那“硬”不再是一個稀有的姓氏,而是一個“狀語”了。報社的才子們竟然還創造了一個歇後語:老硬進檢察院——軟兒巴嘰。緊跟著,有很多當丈夫的不放心了,一個個把自己的女人請回家,就像審稿一樣,一審再審三審……第二天上班,報社裏上下一片哭聲!女編輯、女記者一個個都痛罵老硬不是東西!一時間,老硬成了臭不可聞的人了。
這時候,苗青青倒是很冷靜的。她每天仍然是照常上班,照常下班。上了班就一個人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不串門,不說話,就那麼呆呆地坐著。報社的人,沒有一個人在她麵前提老硬,誰也不提老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