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遠放下手裏的報紙，壓低了頭，視線從眼鏡上方看出去。看到正在下樓的兒子時，本來沒有表情的一張臉立刻又拉了下來。
“你妹妹呢？”
高常在低頭看樓梯，抬起手向後做了個手勢。
高老爺子的臉進一步拉長，啪地一聲又將報紙重重放下。
隔了一會兒，樓上傳來腳步聲。
“讓讓，讓讓……”
沒見到人卻已經被攪得心慌意亂，高明遠惱怒地回頭，眼前人影一閃，身體已經被來人推到一旁。
兩個女人一前一後從他身旁閃過，他搖搖頭，這才看清為首的正是自己的妹妹，穿著一身休閑裝，正火急火燎地牽著一個人往往樓下跑。
等等！電光石火突然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那個緊跟著高常玉的明明——明明是唐蜜。可是，五分鍾前，她不還是一身紫色長裙，風姿卓越的樣子嗎，怎麼這會兒卻也換了身再平常不過的裝扮，又成了以前那個丟到人堆裏半天都找不到的路人。
高常在突然覺得很懊惱，追著她們下了樓。
或許是昨晚沒吃東西，已經餓到極點。高常玉徑直奔向餐桌，抓起幾片麵包就啃起來，邊啃邊手舞足蹈，示意唐蜜趕緊吃東西。
可唐蜜哪有她那個膽兒，畢竟是客人，怎麼可以主人都還沒到就吃起來呢。她已經注意到客廳裏高老爺子冷冷的目光了。
她輕輕坐過去，拉了拉高常玉的胳膊。
“幹什麼？”高大小姐滿嘴的食物，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你不是趕時間麼，趕緊走吧。”唐蜜耐著性子提醒她。
高常玉含著食物嗯了一聲，抬眼看時鍾，已經七點半，滿嘴的食物被她一股腦咽下去，然後長舒一口氣，大叫，“都這個點了！起來的那麼早，怎麼就能磨蹭到現在，趕快走……”
她又抓了幾片麵包，催促唐蜜，“快走，快走……”
唐蜜無奈地起身，剛走了兩步，又結結實實撞上了某人。高常在看著她，黑著一張臉，“幹什麼去？”
“我們……”唐姑娘支支吾吾地拖延時間。
高常在心滿意足地看著那姑娘在自己麵前手忙腳亂局促的樣子。她比他足足矮了一個頭，站的近的時候，頭剛好到他下巴那裏。烏黑的長發很有光澤。淡淡的茉莉香氣若有若無地飄來，他本來插在褲子口袋裏的手躍躍欲試，想在她頭上摸一把。
走在前麵的高常玉暗叫一聲不好，折回來將唐蜜拉到自己旁邊，迎著高常在嚴肅的一張臉，“要你管。”
說完就拽著唐蜜往前走。
高常玉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矛盾，都是一家人。她可以在他們麵前肆無忌憚，可是自己不行。唐蜜深知自己要懂得分寸，就這樣出去，怎麼著也得跟高老爺子打個招呼。
到客廳的時候，她掙脫開高常玉的手，走到高明遠跟前。
“高伯伯。”她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裏，微微彎腰，輕聲叫他。
“都是成年人了，要去哪裏，做什麼事情，沒有必要跟我報備。”
高明遠的聲音淡淡的，唐蜜怔了怔，一時沒緩過來。她一直覺得高老爺子應該是個嚴苛的人，對晚輩要求也高，沒想到會輕描淡寫說出那樣的話來。
同時怔住的還有高常在和高常玉兄妹倆，他們幾乎同時不可思議地望向沙發上的父親。
最後還是高常玉先反應過來，拉過唐蜜。
“我們走啦！”高常玉瀟灑地揚揚手，算是向眾人告別，帶著唐蜜頭也不回地離開。
沈瑜端著牛奶從廚房出來，坐到高老爺子身邊，奪過他手裏的報紙。
“我親自給你熱的，快喝吧。”
高常在坐在餐桌旁正埋頭吃飯，拿勺子的手頓了頓，不經意地笑了笑，
唐蜜從來沒有到過這樣的場合。
還好自己是個女人，否則那些人也不會放自己進來吧，嘖嘖……這要是哪個男人進來了，還不得一飽眼福……
她手裏握著筆，腦袋裏轉過無數個念頭，突然手上一緊，筆被人奪去了。
“你磨磨蹭蹭幹什麼啊？”高常玉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姑娘已經神遊好幾分鍾了，看著就叫人著急。
“常玉，我……”唐蜜抬頭，愁眉苦臉地看著她。
“別告訴我你想反悔。”高常玉氣勢洶洶，“你早上可是答應我了。”
唐蜜還在猶豫，後麵的人已經等不及開始催了。高常玉也一直在她耳邊煽風點火，她眼睛一閉，硬著頭皮填完了表格。
“好。”唐蜜剛簽上自己的名字，高常玉就快速將表格抽了起來，滿意地彈了彈，交給桌子對麵白色製服的工作人員。
高常玉心滿意足地長舒一口氣，胳膊搭上唐蜜肩膀，“真夠意思，不愧從小一起長大啊。”
唐蜜卻有種被人算計了的感覺，有些擔心地問：“真的隻是讓我來湊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