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在心中說母後多慮,我不傻,那麼多年來,我看多了宮妃爭寵,看多了權臣相鬥,我早不是母後眼中那什麼都不懂的小兒子了,雖然母後治下嬪妃皆不敢太過,但是怎麼可能一點小手段沒有呢,我的母後更是個明白的人,作為她的兒子,我又怎會差。
我的太傅老師沒有請到洛相,讓我鬱悶了一陣子,可是現在的老師也是個厲害人物,他教我讀史辨人,我的內心對於自己的位置,對於這個皇宮,對於整個情勢越來越清楚。
13歲那年的一個午後,我正在花園裏散步,當時我並不知道這次的散步會遇到什麼,如果早就知道,那或許我會選擇永不相見,隻是那是不可能的,人怎麼可能預知未來,而且就算預知了,大概我還是會去的,因為看見她,聽見她,才是我的幸福,即使她的眼裏沒有我,即使她對我絕情。
那一日,從來沉得住氣的我,在看到她的時候,居然感到了內心怒火滔天,在禦花園,見她不遜的鳳眸,我就生氣,我還對她說要收了她,可笑的是,我未到這個年齡,她更是個小孩,但是那句話就是脫口而出,讓人驚訝,但我是什麼身份,說了又如何,誰敢反駁,可那個女孩眼中的譏諷讓我實在憤怒,她居然敢譏誚我,她就是那麼容易讓我憤怒,以後也是。
後來她說她姓洛,我隻說不信,其實心裏早就信了,她麵罩輕紗,氣質出塵,這樣的女子怎麼會出自旁家,隻是她便是那天下第一貴的洛氏女嗎,柔貴妃的嫡親侄女,多年前柔貴妃的淚水就是為了她吧。
再後來二皇兄來了,女孩在二皇兄的要求下,隻有摘下了麵紗,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子,她甚至比蒹葭宮中的柔貴妃更為出色,雖然她年紀還小,可是我居然感到了心中的震顫,而我一樣能感到二皇兄落在她身上若有若無的注視,這點讓我不也喜歡。
隻是我,當時的我,實在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我才13歲,我什麼都不懂,我隻知道,這個女孩很傲氣,我討厭。
晚上為了洛家兄妹的接風宴很是盛大,而我也見到了那個女孩的哥哥,洛氏兄妹的名字從此刻上了熙朝人的心,洛奧曦和洛傾昀,這兩個名字也讓我記住了。他們兄妹倆人互視的目光如此溫柔,如此沉溺,看到這裏,第一次我的心裏,有種叫嫉妒的東西開始泛濫,身在皇家,縱然母後治下,嬪妃們再和睦,可是這種親情,確是絕對沒有的,縱然我和二皇兄之間,也是沒有的。
父皇和母後對著這個女孩極致寵愛,讓我們一眾兄弟姐妹目瞪口呆,我不高興,不舒服,但絕對不能承認我嫉妒,父皇就算再寵愛小十二,都沒有對著他笑地如此開懷,就算我的功課再好,父皇也從沒有對我這麼溫柔過,還有我那皇妹,再恭順,母後都沒有抱過她。
自這場宮宴後,我就更不喜歡這個女孩了,而她還多了一個名字,叫做德沛,是熙朝唯一一個帶了封號的正一品長公主。
哼,德沛,德沛,她也配,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女孩,空長了一副美貌,不明白父皇為什麼這樣寵愛她。
但是那晚,我到了母後的寧和宮中,就見到母後一個人又對著燭火發呆,她的笑如此溫柔,也如此悲戚,看到我進來,母後就溫柔地招呼,那一晚,我覺得母後的思緒很不穩,隻是在我要離開的時候,聽到母親的一句話,“洛家人其實都是很好的,可惜了,那個女孩的相貌!”
我不明白母後的話,那個女孩的相貌怎麼可惜了,這句話就是現在我都沒有明白。
日子一天天地過,有天我和二皇兄溜出宮去,我們微服到處看看,結果就發現了那個女孩,她以公主之尊,趾高氣揚地去了京畿衙門,這更讓我的氣不打一處來,從小我就喜歡母後那樣的女子,講究規矩,可是這個女孩她絕不是這樣的人,她比起我的母後差太多,我的母後從不盛氣淩人,從不管父皇的事,哪裏像她,連她爹的事都敢管。
所以我的怒火又一次衝破了頭,但是這次怒火換來了她的一個巴掌,我不幹了,我是皇後嫡子,這次熙朝最尊榮的皇子,從小到大,就是父皇母後都沒有碰過我一個指頭,現在這個女子,她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