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先生,請你有話直說。”隱約,她有點預感……
“是這樣的……你能抽空,來醫院和小念做一下進一步配型嗎?專家說,你……應該能救小念……”
怔怔的,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本來,我也不想打擾你的,但是連外國的骨髓庫,也找不到比你更吻合的捐獻者……”換句話說,有得選擇,才不會挑上她。
本能的,她馬上自私的想到她自己的骨肉。
“對不起,我……”
回絕的話,還未出口,已經馬上被對方打斷,“夏小姐,你和阿亞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一切都是內人的錯,隻要你肯捐獻骨髓,隻要是你提的‘任何’要求,我們都可以答應你。”對方,首次放下了高傲的態度,加重了“任何”兩個字。
回絕的話,梗在喉間,她差點笑出聲音。
太可笑了……
“是樊翊亞的意思?”
“不!我兒子還不知道這件事,但是你放心,隻要這是你的要求,我樊某人一諾千金,你永遠是樊翊亞的妻子。”對方,直接把話挑明了,把好處擺在她麵前。
拿她肚子裏的孩子換一段婚姻?
如果她救了那個小女孩,她肚子裏的寶寶還能活嗎?!
“姐姐!”弟弟已經緊張的握住她的肩膀,示意她馬上拒絕。
“你讓我考慮一下吧。”疲憊的,她掛斷電話。
人生,太戲劇化了。
幾十萬分之一的機會,居然讓她中了“特等獎”。
兩條人命,都在她的一念之間。
檢查結果:
她的HLA型別正好與小念吻合,HLA組織配型實驗室對她的血樣進行了HLA分型複檢,吻合度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在國內基本是采用采集外周血的造血幹細胞,捐獻者前需要打一周的刺激因子,提高外周血中的造血幹細胞的比例,捐獻以後,會起碼發熱1至2天。
但是,為了小念著想,樊家準備采用另一種殘忍、卻事半功倍的捐獻――骨髓穿刺。
自右髂前上棘為穿刺點行骨髓穿刺,全程非常痛苦,可能一個部位幹穿,或沒有穿出成分,需要換個部位再次穿刺,手術需要麻醉,穿刺的部位,更是起碼會痛上好幾天,身體病弱嚴重者,甚至以後可能會失去體力勞動的資格。
無論是哪一種捐獻,對她,都相當不適合。
“夏小姐,你的答案?”見她一路上,都是沉默的,一到了樊家,樊翊亞的父親就忍不住開口詢問。
這是他第一次正視這個女孩子,看起來性子清冷,但是,絲毫沒有妻子形容的輕浮。
妻子每天在他耳邊不斷的咒罵這個女孩,說她的心機有多可怕。
但是,老實說,做為商人,因為所有發生的事,他反而欣賞。
他一向欣賞有手段的人,而他的二個兒子,缺乏的反而正是這點。
如果這個女孩熬的住肉體的痛楚,願意去救寰宇唯一的骨肉,她和樊翊亞的婚事,他以後就睜隻眼閉隻眼,勉強接受了。
……
其實,來之前,她已經決定好,“我有三個條件,如果你們樊家沒問題的話,我可以捐獻骨髓。”
“你說。”書房裏的樊翊亞的父親和晴空,同時鬆了一口氣。
不要說三個條件,一百個條件都沒有問題!
“第一個條件,是關於我和樊翊亞……”
她的話未完,書房的門已經被唐突的猛然打開。
寒著眼,一臉酷冷的樊翊亞,他的身後,還跟著他的母親。
樊翊亞的父親,已經目光暴冷的射向自己的妻子,弩劍拔張的氣氛,顯然夫妻倆的意見並不一致。
“其他人的死活,不關我的事情!但是,絕對不能犧牲我家寶貝的幸福!”貴夫人傲慢的揚起了下巴,顯然,樊翊亞是她通知的,為了兒子可以不惜代價與丈夫對著幹。
“你們想販賣我,到什麼時候?”久違的再次相見,樊翊亞的眼眸裏沒有思念,隻有冰潭一樣的酷寒。他倚靠在門框上,譏諷的恥笑,“為了小念,我就得這麼偉大?逼自己,和她複合?”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象鞭子一樣,打在她的心房。
幸好,她的心,已經學會銅牆鐵壁。
不會再受傷。
“我可以繼續了嗎?”她的目光裏,已經自動忽略他,仿佛他從來不存在。
冷哼著,他的心撕成條條裂痕。
樊翊亞的妻子!她要的不過如此!
明明已經不許自己再痛,可是每天還是剜心剜肺一樣的痛。
筆記本電腦被自己砸了一台又一台,隻因為裏麵有她的照片。
可是,為什麼每次砸壞以後,卻還是象瘋子一樣,要求把數據、圖片恢複?!
“我不要複合!”他冷冷看著父親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聲明。
不再廢話,不要再多聽傷人的話,她從提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抽出裏麵的文件,同樣,也隻看著樊翊亞父親的雙眼,“這是我的第一個條件,我已經簽字,希望你的兒子可以馬上簽字。”
所有人,看清楚文件,全部都諤住,包括樊翊亞。
是離婚同意書。
“你要……離婚?……”他一震,驟然,臉色蒼白,心房,尖銳的抽痛。
“是的。樊家的家產,我沒什麼興趣,隻求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關。”她說的很平靜,仿佛她並不是當事人一樣。
“這樣啊……”樊翊亞的父親摸索著下巴,沉吟。
誰也想不到,情況居然能好成這樣!
“太好了,寶貝!快簽字啊!快簽字啊!”他的母親一臉驚喜的推擠著僵在當場的他。
“我不離婚!”突然,他暴吼,象受了傷的獅子一樣。
一震,終於,她的目光緩緩的轉向他,他進門以後的第一次正視,“那麼,你想複合?”她問的很輕很輕,仿佛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勇氣。
但是,她的目光,無波無浪,也仿佛,心情一點也沒有波動。
也許,她的心,早在絕望的等待中,已經死亡。
但是,如果,他說願意,她知道,她會把離婚同意書,收回去。
從此以後,不再提“離婚”二字。
即使,以後的歲月裏,都隻是,她在對他好。
“不要!我決不和你這麼可怕的女人複合!”他抗拒的馬上衝口而出。
他的心,是肉做的,再也不想血淋淋!
……
低斂,她長長的睫毛遮蓋住她的眸,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緒。
不要一個人了,卻要霸住那個人一輩子的其他可能。
果然,是樊翊亞的個性。
兩個人,彼此在今後陌路、敵視一樣的婚姻中,折磨至死嗎?
緩緩的,她平靜的說,“既然,這樣……捐獻骨髓的事,不必再談了。”
緩緩的,她站了起來。
清瘦的身影,根本看不出新的生命在她的腹部延續。
除了彼此折磨,她考慮更多的是:
他不放她走?那生下孩子後呢?是不是將來,她連孩子的麵也見不到,就象她根本見不到他一樣?
原來,一個女人懷了身孕以後,考慮的隻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