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不,他不會回家!
那個家,讓他覺得可笑極了,讓他覺得羞辱極了。
即使,無家可歸到如同遊民一樣到處流浪,晚上住在天橋底下或公園裏,身上隻有一張廢棄的報紙禦寒,深夜的時候,會被凍醒,淩晨的時候,會被餓醒。
到處尋找著打工的機會,一次又一次的被人當做“黑戶”驅趕,驕傲的他,受過很多苦,但是,他不後悔。
當力量快要用盡的時候,他終於第一次在哥哥的墳前掉下了不屈服的眼淚。
愛情,他傷得很重。
隻是,他從來不屈服,不喊痛而已。
隻要不出聲、不呼救,別人自然不會知道他很痛。
那次以後,他一次也沒有在她的住區留連,或者該說,她住的地方,方圓十裏處,絕對不會出現他的身影。
壓抑住挫敗的眼淚,他告訴自己,明天的他,褪卻光環的他,一定要活得比誰都認真。
命中注定,他在哥哥的墳墓不遠處,撿到了微隆著小腹,小聲委屈、啜泣著的晴空。
或者該說,晴空撿到了身無分文、衣著淩亂、肮髒的他,有瓦遮頭、稍稍安定的他,終於找到了一份工作。
他負擔起了另一個女人的生活。
小念出生的時候,是他緊緊握住晴空的手。
“為了寰宇,堅持住!”
他和晴空共患過難。
彼此加油,彼此打氣。
生活的每一個步驟,都是他和她攜手共進。
……
買單排隊的時候,晴空隨手抽起了供客人打發時間的報紙,驚呼,“阿亞,你又上報紙了耶!”
她指著報紙上的照片吃吃直笑,促狹的取笑,“好羨慕你哦,又和我的偶像‘衫菜’演對手戲哦!”
晴空並不知道,他原本和夏雨沫曾經就是一對戀人,單純的以為,樊家的假“阿亞”與“衫菜”傳出了緋聞。
不耐煩得抽走報紙,他臉上的表情像刀刻般嚴峻。
他們的目的,他太清楚!
隻是,這一次,她又收了多少錢?
為什麼,他們永遠自信的以為,他們能隨手操控、任意擺布他的人生?
……
“夏小姐,你過來樊家一趟。”冰冷的一聲命令,電話就被無情的掛斷。
放下手裏的檸檬茶,顰著眉,她認出了這個聲音。
對待你這種妓女,最多隻值這個價。
坐在樊家的轎車裏,等待在樊家冰冷的大門口。
電動大門緩緩開啟。
衫菜第一次到道明寺家,驚訝的見到得是怎樣的金壁輝煌?
高跟鞋,冷淡的踏在白色、一塵不染的大理石上。
她不是衫菜,所以,她沒有土包子一樣驚訝的表情。
即使,他的家,和道明寺的家,場景是那麼相似。
兩排統一服飾的傭人,整齊的恭迎她。
有專門的傭人,為她褪卻外套,有專門的傭人,為她提來拖鞋。
每一個傭人的姿勢都那麼恭敬,那麼統一,讓人毫不質疑,她們受過嚴格的訓練。
一杯花茶,坐在沙發上的貴夫人,依然高貴到眼斂都不屑正視她一眼。
歲月,在貴夫人的臉上並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請坐。”即使做著“請”的邀請,貴夫人臉上的表情,依然不可一視,隻是,留心注意的話,會看得出一絲疲憊。
淡淡的,她坐下來。
她的坐姿,並不是乖巧、恭敬的,而是一隻迷人的腿疊在另一腿上。
很風情,有點輕佻,不在意,散漫的。
除了樊翊亞,她不虧欠任何人,所以,她不懂得討好,也不需要討好任何人。
她從來不奢望自己,成為長輩們眼裏賢良淑德的“好”女人。
“說吧,找我來有什麼事?”她快人快語。
她討厭這棟豪華到奢侈的大宅子,一刻也不想在這停留。
“阿亞回了趟家。”貴夫人也不願意和她多廢話,麵無表情的告訴她。
她一僵。
他……回家了?
“他警告我,別再這麼無聊。”跨別七年,再見到寶貝兒子的驚喜、心酸、心痛,各種情緒太複雜。
無聊?
也對。
在樊翊亞的心中,和她這樣的女人再牽扯上關係,是很無聊。
“但是,這不是他的目的。”貴夫人疲憊的按住眼角,揉著太陽穴。
這個剛烈的兒子,令她這做媽的也吃盡苦頭。
特別是,哀求、威脅,用盡手段,都無法留住他的時候。
“他是來拿身份證的。”
夏雨沫有點意外,七年了,如果樊翊亞能安然的生活,為什麼又現在才想到回來拿身份證?
她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他說,他可能會結婚。和他一直住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六歲的女兒,馬上要上學了,需要辦戶口……”
和他一直住在一起?六歲的女兒?
阿亞和她分手後,就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了?並且有了一個六歲的女兒?
她的心,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