謜這才想起，她剛見到自己時嗚咽著說出的那句話。他的臉上再次籠罩上蒼白的神色。
“潾……剛才潾也在這裏？”
她微弱地點了點下巴。謜仿佛被鈍器砸傷了腦袋，愣愣地放開了握住她的兩隻手，腦子裏亂作一團。
“扔下你永遠地離開了，那是什麼意思？”
謜好不容易才憶起珊的輕聲呢喃，問道。他的聲音沒有一絲力氣，靈魂好像也跟著出竅了。他的腦海中接二連三地湧現出疑問，但是既然珊緊閉著嘴巴，他就不能得到一個痛快的回答。謜隻能確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在自己麵前，但是潾卻不在。謜再次意識到，她之所以這麼心如死灰，都是因為潾不在這裏。謜的心頭再次湧上一股憤怒。如果再也見不到潾，哪怕死也無妨嗎？謜的手微微顫抖著，好像下一秒就會攥住她的脖子。
“怎麼能這樣？謜，潾怎麼能這樣？”
珊再次大哭起來。看到她臉上流淌的大顆大顆的眼淚，他的手驀地一停。她的眼淚就像尖銳的冰塊一樣，狠狠地插進謜的心髒。
“珊……”
他的聲音軟下來了，變得異常溫柔。
“……我會陪著你。我不會丟下你的，沒有你我哪兒都不去。”
她虛弱地搖搖頭，謜更加懇切地說道：
“那你陪著我吧。不要離開我，我需要你。”
這一次，她依舊搖搖頭，並從懷裏取出一封信交給他。謜把信打開，發現這封信和他在家收到的匿名舉報信是一樣的。謜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他說道：
“把這個交給我的人是你？因為你擔心我會被趕下王位，是嗎？”
珊沒有任何動作，但是謜也並不需要她的回答。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就像遇到颶風的海浪一樣。
“去見哈剌哈孫，威脅他幫助我的人也是你？用這麼瘦弱的手拿劍威脅他，讓他絲毫不敢動彈的人，是你？”
她無力地擺了擺頭。啊，那麼哈剌哈孫所說的那個可疑之人是？！謜突然反應過來，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他的手非常熾熱。
“待在我身邊吧，珊！”
他的聲音也帶著熱氣。
“如果你待在我身邊，潾就會來的。像以前幸福的時候那樣，若你和潾待在我身邊，我就會努力成為你們期望的那種人。如果你們希望我複位成為高麗的王，那麼我便再次為王。我會成為一代明君，正如你們期望的那樣！我會成為驅逐腐敗權臣，愛護並照料所有百姓的王。所以，在我身邊監督我吧，求你了，珊。隻要有你和潾在，我就可以做到這般地步，隻要你們在我身邊就好！”
謜彎曲著身子，把自己的臉埋在珊的膝蓋上，像個孩子一樣央求著。珊終於轉過視線，她靜靜地舉起手，撫摸著他低垂的發辮。
“謜，我不能如你希望的那般待在你身邊。還有，即使我待在你身邊，潾也不會來。因為潾要找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平靜而纖細的嗓音逐漸變低，讓人隱隱約約聽不真切。謜好像不想聽，他把臉頰更深地埋向她的膝蓋，搖著頭輕輕地摩挲著。
“別走！”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不要像潾一樣，連麵都不露就離開！雖然是我拋棄了你們，但是在過去的幾年間，我也因此飽嚐寂寞、飽受痛苦。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珊，什麼都沒有了！父親、家人、朋友，他們都是王的父親、家人和朋友，不是我的。我需要屬於自己的人，我想有人陪在我身邊。我想要那個呼名道姓叫我謜的你，珊！”
“謜……”
她溫柔地叫著他的名字，雙手捧著他的臉頰讓他抬起頭來。他一向悠然自得地掛著嘲笑神情的鳳目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