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你不喜歡這個飛躍機。好端端的飛躍機突然壞掉本就是件怪事,而你又恰恰出現在這裏,難道這也是個偶然嗎?”
“你說我故意弄壞了你的木輪?”
陳真的下巴因為憤怒而不停地顫抖著,嘴裏還發出咬牙切齒似火石碰撞般的哢嚓聲響。眼角塗黑的臉譜凸顯出他凶惡的眼神,讓人看得膽戰心驚。隻有呂重步一人完全沒有畏懼的樣子,他手叉腰間,腰肢微曲,屁股歪向一側,紅豔的嘴角帶著一抹譏笑,泰然自若地回應道:
“忙著勾畫臉譜的人卻突然倒在這裏,能不讓人起疑嗎?”
“我在追趕偷偷溜進行院的盜賊!”
“哎呦,怎麼又突然蹦出個盜賊啊。”
“是真的!我發現有毛賊窺探我的房間,才會一路追來這裏!”
“是嗎?那盜賊呢?”
“不知道。突然就消失不見了。我站上台子,木框就掉下來了。”
呂重步冷哼一聲,完全不相信陳真的辯解。站在陳真身旁的其他團員也都是一副信不過他的樣子,一個個抽動著鼻子,互遞眼色。陳真也察覺到了周圍異樣的眼神,惡狠狠的眼睛咕嚕嚕地轉個不停。
“你信不過我?真的有盜賊!”
“這事兒以後再論。”就在大家隱約有些排斥陳真的當口,呂重步擺手道。
“過會兒高麗前王殿下便會前來。不要再浪費時間談論那個根本不存在的盜賊了。”
“根本不存在的盜賊?!我真的……”
“陳真,趕緊回你房間畫臉譜換衣服!今兒個要來的可是皇親。不想腦袋搬家的話就別在這兒磨蹭了!”
陳真再次發出咬牙切齒的可怕聲響,卻也隻能乖乖聽從呂重步的話。他垂下氣得冒煙的腦袋,在同僚的攙扶下回到自己房中。
“飛躍機不能用了嗎?”
呂重步轉身問珊。他的眼神和語調突然柔緩下來,的確是個善於變身的好演員。一直蹲坐在地察看木槽的珊搖了搖頭。木槽整個掉落下來,沒有任何折斷的痕跡。也就是說,飛躍機並非因為老化或者承受不住重量才散架的。木槽上鑲有鐵環,鐵環上掛著繩索,繩子尾端切麵順滑。
“有人切斷了繩子。”珊暗想。
她抬頭望向台簾頂端。由數根粗大的柱子支撐起來的舞台上垂落著層層厚實的帷帳,柱子一旁的梯子一直延伸至橫穿台簾上部的檁子。陳真有可能順梯而上砍斷木槽上的繩子後,再順梯而下佯裝成受傷的樣子。珊一邊爬上梯子一邊說道:
“應該很快就能修好。還請您派個幫手過來。”
“好,我這就叫人過來幫你。大斑臉,你果然厲害!”
呂重步笑靨如花。他前腳剛走,珊便揭開了那層遮掩於柱子上端的帷布。
“噓!”
有人正蜷縮在帷布內的方形椽子上。那人伸出手指,貼上珊的唇。
“陳真所言非虛。”珊心想。
她先是舉起手示意那人自己不會大聲叫嚷,待那人放下心來,又慢慢挪開了覆在唇上的手指,而另一隻手則悄悄握住了藏在毛皮上衣內的小刀。
“你是誰?”
那人歪著腦袋,似乎聽不懂珊的問話。從她唇上收回的那根手指立刻抬起黑色鬥笠,露出了隱藏其後的臉龐。隻見那人緊咬嘴唇,酒窩深陷,竟是個可愛至極的少女。
“別出聲!你不要叫嚷,我自會告訴你來此的理由。我不是什麼怪人。”
別乞用蒙語低聲耳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