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二對一(1 / 2)

寒暄過後,宋璘便告退了。眼見一雙長腿快速地走遠,接著真琯才氣呼呼地說道:“這也不是什麼值得信任的人,不就是聖上的寵臣僉議讚成事的兒子麼。許是他猜到您會來到地方了解民情,於是故意給個假名單,想引起混亂吧。”潾默默地走著。也許真琯的話是對的,但這件事隻要核查一下就會知道。他並不認為剛剛離開的那個眼神犀利的男子會愚蠢到故意做出令他生疑的舉動。更重要的是,在真琯、壯宜二人的死纏爛打令他感到為難的時候,對方適當地參與進來幫忙解決了問題,所以,那句感謝並非華而不實的空話。“承旨,宋玢之子,從和他的對話能夠看出,他支持的不是殿下,而是邸下。但他的真心到底有多少?他真的是開誠布公地袒露心聲了嗎?”潾又回想起宋璘的眼神。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並不是一般的目光,此人絕非池物。“無論怎樣,此人都需要留心觀察!”潾將宋璘給的綢緞口袋放到袖子裏,帶著氣鼓鼓的真琯和滿臉不悅的壯宜離開了。“我和堂兄確實不是一種人。”宋璘瞥了一眼逐漸遠去的潾,心裏犯嘀咕。當正麵遇到他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時,自己竟感受到了一絲涼涼的快感。他的對手沉默寡言愛思考,但還沒有完全成熟,即使沒有他的哥哥王琠那麼咄咄逼人,看起來也是有威嚴的。“世子身旁有這種人物自然如虎添翼,我身邊不過隻有王琠這種扶不上牆的阿鬥。這場戰爭,二對一,於我很不利啊……”宋璘的嘴角微微一翹,忽然笑了,用手指撥了撥額頭。“即便如此,也隻不過是乳臭未幹的小子。看我如何玩弄你二人於股掌之間!你們不是好得像一個人似的麼,那我便讓你們老死不相往來,從此形同陌路。”宋璘的嘴角露出陰險的笑。“真是沒有辦法。像王琠這樣的人我可以盡量隨他去,但像你們這種可愛敦實認死理的人,按我的脾氣,可不能放著不管啊。不肯在我麵前低頭的人,我是絕對不允許他們踩在我的頭上的。王潾!你或許會將今天與我會麵一事告訴世子,要真是那樣,你和你的主君恐怕就做不了天真的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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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麼不高興了啊?”鬆花認真擺弄繡花針的手停了下來。珊懵懵地托著下巴,慌忙打開桌子上放著的書,翻了一頁。“不高興?你沒看到我在讀書嗎?”“是啊。吃過晚飯就一直在看這本書,到現在才翻了一頁。”珊的臉唰的一下紅了。對鬆花來說,看穿她的心思簡直易如反掌。而實際也確是如此。鬆花一邊輕輕地搖著頭,一邊有意無意地呢喃道:“今天可能不會來了,去睡吧。已經好幾個月了。”“你說什麼呢,誰說要來的?”吭,珊的鼻子吭吭響了幾聲,快速地翻了幾下書。鬆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今天真的就趕緊歇息吧,就別在睡的時候來來回回偷偷走動了。宅主總是每天熬到淩晨,要是著涼受了寒氣,可就不好了。反正大人要是來了,自己就能找過來,為何在這兒白受罪啊。這位大人說起來也真是讓人無奈,本以為他絕對不會來了,結果在大家都睡覺的時候卻偷偷跑過來了。之前還想著,可能得過好幾年才能再回來,結果忽然間說來就來,還把一些亂攤子給收拾得明明白白的。不管怎麼說,該幹的還算是都幹了……”“你!你什麼意思啊?”看著珊紅彤彤的臉,鬆花隻是聳了聳肩。“哪有什麼其他的意思?無論看起來多麼端莊斯文,男人到底還是男人。”“你臉皮真是厚啊,鬆花,說話一點也不害臊。”珊合上書,猛然起身。她像神經質一樣,跺著腳走到床上躺下,蓋上被子。“關上燈,出去!”鬆花笑了笑,把針線收了收,歸置妥當,然後輕輕吹滅蠟燭,一直等到珊逐漸適應了黑暗,才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抓住了門把手。“我已經告訴弼道,讓他在農場周圍一直轉到淩晨,要是大人現身,馬上告訴你。你都已經精心打扮這麼久了,就安心地睡吧。”“趕緊滾出去!”珊像一頭怒氣衝天的野獸一樣吼叫著,鬆花趕緊出門來到外麵。正月的寒風像刀一樣割過她的襪底。蠟燭剛被熄滅的房間內,還能透過窗戶紙傳出珊那氣呼呼的聲音。噗,鬆花雖然臉上掛著笑,但還是有些過意不去。自從潾像一陣風一樣把他那煩人的哥哥帶走,又像風一樣走掉,眼下已經過了好幾個夜晚了。聽消息說,他並沒有回大都,應該還是在高麗一直轉悠,所以珊和她都期待著什麼時候他能忽然回來再看看,但人卻沒有輕易出現。和丈夫在一起的日子是多麼的短暫,等待的時間又是多麼的漫長又痛苦,鬆花對不諳世事的珊也感到很無奈。“這就能看出,隻知道在外奔波的男人果然是不中用的。”珊在晚上背著別人在外麵偷偷地走來走去,到底感冒了,鼻子一直在抽搭,鬆花比任何人都理解她。看到她這樣,鬆花嘖嘖地咋舌。她步入被寒冬風幹的庭院,抬起頭望著夜空,隻見無數星星密布,更讓她感到孤獨無助。那挨千刀的,現在是死了,還是活著?眼睛看著夜空中的星星,它們串聯起來仿佛勾勒出了武晳的臉龐,給她帶來了希望。“隻要活著,就總有一天……”即使認為這希望有些不切實際,但也絕不完全拋棄這一線希望。他有著寬闊的胸膛,碩大的雙手,性子雖然有些木訥,但心思穩重,脾氣也好。他是她唯一的愛。鬆花的眼淚在冷風中啪啦啪啦地被凍住,於是趕忙擦了擦眼眶。“啊,怎麼這麼不爭氣。我應該去看看弼道出沒出來。”她小聲地自言自語道。裙子掠過凍土上麵枯竭的幹草,哢嚓作響,她朝著新建的莊舍走去。雖然是新建的,但是照以前的規模是根本比不了的,又小又簡陋。在農忙時節,確實沒有辦法大張旗鼓地開展建造房子這種大工程,工人們就是馬馬虎虎湊合著蓋起來的,夠睡覺而已。被大火燒毀的福田莊壓根兒就沒人碰過。作為宅主的珊也隻是住在草堂,艱苦樸素地堅持了一年。還好,農場的人都很滿足。從有哈丹賊攻入的跡象開始,以弼道、介元和炎福為首的農場壯丁每天晚上都在周圍到處巡視。現在,哈丹的團夥已經在鴨綠江完全被掃蕩掉,但弼道的巡視卻沒有停止,因為此前哈丹的侵襲喚起了沉寂的民心,近來大大小小的事故不斷。鬆花來到新莊舍附近,屏住氣息怔怔地站著,傾聽男人們低聲的交談。那熟悉的嗓音一聽就是弼道和炎福的。“現,現,現在要,要,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