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塢巷張府
瑞娘回到家，同馨娘兩個人到正屋請安。正好張鐸也下值了。
“爹，你沒看見那金絲綠萼有多麼美，我和薛家姐姐就在樹下麵仰頭望著，脖子都酸了，還是沒有看夠。”馨娘一回到家就拉著張鐸的手，興奮地說著，手舞足蹈。“爹，過兩天你也帶娘去看吧，可美了。”
“那都是小娘子們的玩意，我都成老太婆了，還去湊這個熱鬧？”童氏在旁邊笑罵。
“夫人此言差矣，夫人正當盛年，人麵似桃花。”張鐸看女兒高興，不禁心情大好，也調侃起來。
童氏沒想到張鐸突然油腔滑調，白了他一眼，抿嘴笑著。
連翹在旁看著瑞娘輕輕靠在榻邊，看著一家其樂融融，臉上也是淡淡笑意。她心想，自家娘子如何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這麼淡定。
一盞茶過後，瑞娘起身向童氏說道：“阿娘，我身上有些乏，先回房了。”
童氏點點頭，“你好好休息吧，別像你妹子，像隻瘋猴子，估計晚上又睡不著了。”
瑞娘施禮，領著連翹回到了房間，她早就看到連翹欲言又止的樣子，卻沒戳破，由著連翹服侍梳洗完畢，靠在床上，悠閑地翻著現下最流行的話本子《遇仙記》。
連翹把燈芯挑亮，坐在床邊小凳上，拿起手中的秀活。這幾天她和銀杏跟著史婆子新學了幾種針法，銀杏手巧，學得快。她就隻能擠出時間練習熟悉，她娘曾跟她說過出來做工要勤謹，多學多看少說，在主人家才能過得好，今後有個好出路。
但是她實在忍不下了。
連翹猛地抬起頭，看見瑞娘也正在看著她笑，長眉舒展，很是愜意。
“娘子！”
“嗯？”
“娘子，今日在善雨寺，您。。。您。。”連翹說不下去，偷眼看著瑞娘。
“如何？”瑞娘放下書，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好。
“您讓奴婢去找的人，您如何知道他就是官差？”連翹看瑞娘沒有生氣，終於鼓起勇氣繼續問。
“他雖然未穿官衣，但是手一直向腰間摸去，虎口處老繭很厚，顯見是帶慣刀劍的。他穿著文士的長衫，較上卻穿著厚底馬靴，這種靴子是京城禁軍下級軍官的標配，尋常人家是沒有的。而且他的眼睛一直向中年男子、女子和僧人臉上看，今天寺中這樣多年輕小娘子，他不看鮮花卻隻尋枯草，這豈不是很明顯。”
“啊？”連翹聽得目瞪口呆。
“那您明知那個知客僧不懷好意，為何還要跟他走？當時我都快急死了。”連翹一直糾結這個問題。就在她在車駕旁焦急等候的時候，瑞娘獨自回來，什麼也沒有說。
她正要問，正巧馨娘同薛夫人從梅園出來，大家趕著返程，根本沒人看出不對。在回來的車上，她一直忍著，連史婆子這麼精明的人也沒有看出問題。
但娘子顯然是明知危險，還以身涉險。這、這，太超出她的理解了。雖然阿娘說過要低頭做事，但是主人家的想法也要合乎情理，不然丫鬟也不好做，不是嗎？
連翹的倔勁上來了，眼睛晶亮亮地看著瑞娘。
“以身涉險麼？”瑞娘沒有回答。
瑞娘看著連翹倔強的眼神，搖搖頭笑說：“今後不會了，不要和其他人提起。”
“真的麼？”
“真的，真的。現在你可以放過手裏那對鴛鴦了吧？”
連翹趕忙看手中的繡活，手帕上未繡好的鴛鴦已經被她攥得皺成一團。
“娘子？”連翹待要再問，瑞娘卻又拿起了手中的書。
連翹無法，咬咬嘴唇，倔強女孩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幽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