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府後院清華居
小窗微開,窗前玉案上那青銅香爐裏的繚繚青煙被徐徐散吹了開去。白色羅衣的女子腳剛踏入這個雅致的院子,就透過那半掩的雕花木門瞧見了屋內雲霧繚繞的景象,一如當年她離開之前的模樣,隻是那香爐裏飄出的煙霧明顯濃了不少,味道也重了好些,此處看去,竟隱隱有一股讓人窒息的感覺。
夏茹煙鼻子一酸,潛意識裏泛起陣陣疼痛,提起裙裾就朝前跑去。心裏的痛感是那樣強烈,她知道自踏入這裏開始,自己身體裏的另一個靈魂意識就被喚醒,明白了這點,夏茹煙索性就閉上雙眼,什麼都不想,讓自己的意識進入混沌狀態,把身體暫時還給原主人,讓她自己了了此生在這個時代的心願。
“砰”的一聲,門被大力推開,那浮在半空的煙霧似是受到了驚嚇般一下子散了開去,女子卻不敢再向前踏出半步,她心中有點怕,怕自己見到的娘親比當年自己離開的時候情況更糟。她身後的丫鬟不明所以,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咳、咳、咳、、”裏間傳來了幾聲咳嗽,然後一個婦人溫柔的聲音問道:“是薔薇嗎,外麵怎麼還沒有動靜,這麼時辰了,還未有消息傳來?“
那聲音還是那樣讓人安心,隻是少了幾分清脆,多了幾分嘶啞。女子壓下心中痛楚,深吸口氣,轉過屏風,眨了眨靈動的眸子,“娘“她甜甜叫著,撲倒在床榻之上的柳氏懷裏“煙兒想死娘親了”,那模樣,哪還有剛才在室外的不安,彷徨。似乎她剛才渾身的一切傷痛都是假象。
半倚在床榻上的柳氏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過了半晌,才抬起自己瘦得厲害的手撫摸在懷裏的女子頭上“我的煙兒回來了呀“似是想到了什麼,柳氏突然拉起躺在自己懷裏的女兒”煙兒,快起來,娘親看看,娘親看看你,,,,,,你的身體可是全好了?”看那急切的樣子,任誰看了都不相信眼前的婦人其實早已病入膏換。
女子聞言,強忍了淚水,才抬起被抓得生疼的手臂,原地轉了幾圈,笑顏如花“看看,煙兒可是全好了。娘親放心。”拉著柳氏枯瘦的手,,她又道“娘親也快些好起來才好,這樣,再過兩天就可以帶煙兒去參加的今年‘蓮節’了!娘,好不好?”
看到自己女兒生龍活虎地站在自己麵前,柳氏心中欣慰,蒼白的臉上堆滿笑容,整個人麵上的氣色好像恢複了不少。自知自己時日無多,能在有生之年看到病魔結束在自己身上,別人是無法理解柳氏內心激動的。可眼前的夏茹煙自然不一樣,她是柳氏的骨血,自古母女會心心相連,柳氏的心她自然知道。但盡管如此,她卻一聲不吭,從柳氏低聲的自言自語中,她知道自己娘親已經神遊天外。這樣也好,好好珍惜現在安靜又幸福的時光又何嚐不可?這應該是最後一次在這人間與娘親相擁,以後再見,應該是在地下九泉吧!女子思及此,一行清淚再以忍不住,順著眼角悄悄滑下?????看著床榻之上的人,她到底不忍心告訴她其實自己早在四年前就已經死去,現在的她,隻不過是一縷幽魂,隻因為心中實在放不下,才遊蕩在這身體的小小角落遲遲不肯離去??????
夏茹煙低聲抽泣,柳氏對自己的失神渾然未覺,隻一遍一遍重複著“好“字。一時間,藥香浮動,滿室淒涼。
聽見內室的動靜,一直就在外間候著的丫鬟隻感覺自己心中五味雜陳,小姐不明白夫人的話,她薔薇可比誰都清楚。那三個好字,自然不是夫人答應小姐的請求,薔薇苦笑著看了看滿室的青煙,,小姐的請求,夫人怎麼可能答應得了呢?恐怕夫人比誰都清楚吧!她那生命,就似這若有若無的煙霧一樣,一不小心,就煙消雲散了呢。
其實薔薇又怎麼知道,如果此時的夏茹煙是另一個時空的人,自然不知道很多具體的東西,可是此刻的夏茹煙是那個與柳氏生活了十年的女子,柳氏真正的女兒,對自己娘親的身體,了解又怎麼會比她的少?至少,她知道,自己娘親柳氏就快就會來找她了。而她,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麵對至親之人的離開,無能為力。也許大家都知道,隻是誰都沒有提。或者,不忍心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