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昶一係列的動作完成得相當地迅速,相當地漂亮。
隻是,驀地,有一顆異常碩大的淚珠,從陽堂的眼中流下,流進他的麵具。
這一顆淚珠在麵具裏蔓延。
這一顆淚珠,隻有他一人知道,而這卻足矣。
他想,沒有人見過麵具後的容顏,沒有人;他想,沒有人知道戰敗的是誰,除了旋眸。
原本佇立在朝廷的前鋒將軍身邊兩側的並不是普通的士兵,他們都是大內高手,都是皇帝的貼身侍衛。而在此時此刻,他們策馬飛奔,在山人們尚在呆愣之中的時候,帶領著朝廷的六萬大軍殺將過去……
時間並不長。三對一的戰爭,朝廷對山匪的戰爭,訓練有素的軍隊對烏合之眾的戰爭。
但,這樣的戰爭,朝廷原本並不是絕對地占著優勢。
想當年,為了對付江南一帶的叛亂,朝廷不僅派出了本朝最富軍事天賦的武顏將軍,還在第二次派兵的時候動用了國家的精銳之師。
——原因,並不僅僅是三對一。稍微懂得軍事的人都知道,將帥在一場戰爭的勝負之中之關鍵,之緊要。
陽堂敗了,徹徹底底地敗了。心傷,心痛,心碎,心灰意冷。
茶昶的劍尖還指著陽堂的咽喉,姿勢不改,凜冽的劍氣依舊。
陽堂的長槍還掉在地上,卻再也無法撞擊石頭。
旋眸依舊抱著孩子,依舊捂住孩子的眼睛和耳朵,依舊深切地想象著駿馬之上的茶昶。
陽堂的身後,是仿佛還冒著絲絲熱氣的鮮血,是曾經兵敗之後不甘心不放棄的人們永遠沉睡的軀體。
茶昶、陽堂和旋眸母子的周圍,是層層圈圍,是已然戰勝的朝廷將士們的圈圍。
茶昶驀然一笑,驀然開了口:“一浮,你敗了!”
一浮,叛軍的首領,多年以前的那場戰爭之中倉皇逃竄的人。一個真實的人,一個化名,一副麵具。
“你早已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你以為躲在一座深山裏就沒人找得到了嗎?”茶昶的聲音很凜冽,透著威嚴,透著殺無赦的冰寒。
“不過,你找了整整四年。”陽堂的聲音很低,很冷。
“泠陽堂,你以為你戴著一副麵具,朕便認不出你了嗎?”茶昶的眼睛很犀利。
當年和叛軍正麵交鋒的時候,他死死地盯過叛軍首領一浮的眼睛和身形。他曾經記住過。
而此刻,他迅疾的一劍。
陽堂的麵具被挑裂。
裂成兩半的麵具似乎是因為浸潤了陽堂碩大的淚珠,墜到地上的時候,砸出兩陣飛揚。
“泠陽堂,如今大局已定,這太平的天下,是我茶昶的!”
“你以為是而已。”
茶昶帶著怒氣瞪著陽堂。但是,驀然間,他冷笑了一聲,然後迅速向後撤,同時沉聲下著命令:“拿下!”
那些大內護衛,那些奉命剿滅叛軍餘孽的將士,蜂擁而上。
陽堂的馬兒嘶鳴……
塵土猖狂地飛揚……
陽堂的手下都已經齊赴黃泉。
陽堂本人也已經被五花大綁。